張富成興奮地雙眼放光,想要大聲卻怕對方在電話裡聽到,強抑低了聲音說:“我們全要,不管多少錢,全要!”曉嵐繼續對電話中說:“對,我們全要,不管多少錢,全要!跟他說下次有這類的貨,直接打我手機,我們都要!嗯,已經買下來了,怎麼送過來?es?不行不行,你等我親自過來拿!”她放下電話,對張富成說:“爸,您放心,別緊張,已經買下來了,我訂後天的機票,親手把它帶過來!”張富成鬆了一口氣,忽然臉色一變,就趕緊從口袋裡掏藥瓶,曉嵐嚇得連忙去倒水,張富成擺了擺手,從那個綠色六角形小藥瓶中倒出幾粒芝麻大的小藥丸,放進嘴裡來含服著,過一會兒才緩過勁來說:“我這個藥是不用倒水的。”曉嵐飛快地瞄了一眼,見上面貼了個小小標籤,有很細小的字“複方丹參滴丸”:“爸,您心臟不好?怎麼沒聽說過?”張富成擺擺手說:“沒事,上了年紀,總會有些零件退化的。曉嵐啊,你現在就去訂機票,我這個畫沒拿到手以前,總是不放心。”“爸,你放心吧,這畫聞露已經買下來了,不會有事的!”曉嵐看著張富成居然激動到心臟病都發作了,心中很是愧疚,她平時與張富成接觸較少,還真不知道張富成有這病,不禁暗暗後悔,也暗暗慶幸。其實曉嵐當時買下的並不是兩幅畫,而是四幅畫,當時她和聞露在閒逛潘家園的時候,無意中在一堆地攤的舊宣紙中翻到這兩幅字畫時,有一種奇異的感覺,讓她立刻掏錢買下了它們。儘管她這時候也不具備什麼鑑別能力,可是抱著寧殺錯不放過的心理,買錯了頂多浪費一點錢,就當是買個贗品罷了,可是如果是真跡的話,那可是太難得了。可是在整堆舊紙中找遍,也沒見第三幅,曉嵐當下就追問那個賣畫的人,這種老江湖最是滑頭,見到對方這麼著急地追問,立刻推三託四,直到曉嵐和聞露買了他那攤上所有的垃圾貨,一直跟著他回家,在他那間垃圾屋裡忍著難聞的氣味,翻遍所有的角落,最終確定的確只能再找出另外兩張來了這才作罷。所以這四張畫是早就一齊買下的,只是上次的紫雲硯事件,讓曉嵐對老爺子的脾氣有點發憷,當時因為行程匆匆,根本來不及裝裱,只得先帶著其中兩幅回去,其他兩幅就留在聞露那兒讓她代為拿到榮寶齋去鑑定,如果是真跡,那就裝裱起來再帶回來。她原也是預備著老爺子如果看不上,那就等另外兩幅有沒有靠譜的可能。沒想到老爺子居然鄭重其事如此,直接從省博物館就想衝到北京去。無可奈何她騎虎難下,只得在老爺子面前再把當日那一場事在電話裡再演練一遍。她心中暗歎,潘家園天天都有無數人轉悠淘寶,如果不是她當機立斷下手搶得快,就算是那個賣畫者還有真跡,現如今過去,哪還可能有得剩下。想到這裡,心中又暗暗慶幸,還有兩張搶下來了,否則的話,老爺子這麼大興頭如果一打擊,只怕立馬衝到北京去,非得親自淘寶去不可。如果他過度失望傷心而真的心臟病發,那她這無意間犯下的罪過可大了。過了兩日,曉嵐親自飛了一趟北京,把那兩幅字畫也帶了回來。張富成親自把這四幅字畫,託信得過的裝裱行裱了,把張伯駒的字和吳冠中的畫都掛在自己書房中,整日對著這兩幅字畫書空咄咄,痴迷到廢寢忘食的地步。至於範曾的畫掛到曉嵐夫妻的房中,梅蘭芳的梅花圖則被最近又醉心上票京戲的方菊英掛到了自己房中,好在她那些姐妹淘的京戲票友們面前秀一秀。老爺子是識貨人,四幅畫中其實張伯駒和吳冠中的兩幅才最具專業含量,雖然範曾如今可謂是國寶級的畫家,畢竟作畫的時候還只是一個剛畢業不久的學生,這筆下功力與現在不可同日而語。梅蘭芳雖然是名滿天下,畢竟人家是京劇大師,畫畫那是屬於業餘愛好,這功力畢竟不能與專業人士相比。至於這麼多的真品畫作,如何會流落到潘家園地攤上來的,老爺子同博物館的人根據畫上的落款上一行“年人日於北京文藝界新春書會”的字,以及那個賣畫的破爛王當初說所的話來推測,可能六十年代初在一次文藝界聚會上,象張伯駒吳冠中梅蘭芳等文藝家們歡聚一堂後,甚至於範曾這些當時的年輕畫家也會隨著自己的老師一起參加。大家興之所致共同揮毫作畫。估計晚會散後,這些字畫由舉辦單位收起來,當時也沒拿去裝裱。相隔不久之後,運動風潮來了,這些人都批鬥下放,他們的作品也可能也就被當時的人視為廢紙,甚至很可能或燒或毀掉了一批,這一批估計是扔在角落裡被忘記的漏網之魚。後來那幛大樓應該是更換過不少單位,更加就無人去動那些陳年廢紙。直至整幢大樓搬遷,於是大家整理好自己的東西,其餘的全部當成廢掉物品賣給了破爛王。於是這一批書畫真品,歷經浩劫之後,終於重見天日。只是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