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早該住在一起了才是。不過這一路上有天寶在中間隔著擋著,他們雖說增進了感情,到底還是差了那麼一步。見沈菊年正式和李凌見過禮,李群開口道:“菊年和天寶便住在我左近的院落吧。”他雖然不在乎旁人如何看他,但人言可畏,而菊年又有些執拗,住在這種人多是非多的地方,他到底要為她考慮一下。沈菊年偏過頭,對他微笑點了個頭,李群亦回以淡淡一笑。這一笑讓李真看得怔住,本以為這哥哥冷酷得幾乎不近人情,卻沒有料到他還有這樣溫和的一面,可惜,只是對那個叫沈菊年的女人。李凌讓下人把他們的行李各自搬進院子後,便讓人開桌布菜設宴,為他們接風洗塵。李群話不多,基本上只有李凌問一句他才回答一句,回話也是簡潔利落,飯桌上不時冷場,藍綺在旁邊打著圓場,為沈菊年佈菜,笑著問他們這一路上的見聞,沈菊年微笑回答,李凌偶爾插口幾句,倒不至於太過尷尬。李真笑著舉杯,對李群道:“哥哥,妹妹敬你一杯!”李群不冷不熱道:“我不飲酒。”李真臉上笑容僵了一下,但隨即讓人給他斟上茶。“我小時候便常聽父親說起你,那時候就一直想見哥哥,沒想到等了這麼多年,終於能見哥哥一面。”李真說話時,一雙眼睛璀璨若有光,笑意盈盈,滿是仰慕。幾乎每個女孩都渴望有一個溫柔體貼,可靠強大的兄長,李真也不例外,而李群太好了,好得超乎她的想象,這樣的兄長,讓她覺得虛榮,喜悅。可是李群太冷淡了,對她的熱情沒有絲毫回應,只是舉起茶杯,碰了碰唇便放下,讓李真舉著酒杯的手僵在半空,無處著落。李真難堪地望著他,眼中的光芒幾乎要凝成淚珠落下。沈菊年卻知道,對李群來說,這一個舉杯已經是極限。從進來到現在,李群的目光只在藍綺身上停留過一個片刻,皺了下眉頭,便不再去看她了。一來是因為藍綺一直沒敢找他搭話,而來是因為他已經對這個女人沒有興趣了。她是如何搶走自己的父親,自己母親的男人,李群初時有些迷惑,但迷惑過後他也不打算去尋找答案了。他和李凌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人,即便他知道了他心裡所想,也未必能夠理解和諒解他。至於李真,說實話,也不過是一個素未謀面的“妹妹”,他連“生父”都不放在眼裡,甚至對“仇人”也沒有興趣,更何況是“仇人的女兒”。李真說什麼仰慕已久,一直想見他,她卻沒有想過,她和李群之間,本來就是“有你沒我”。若不是因為她母親搶走了李凌,就不會有李真。若不是因為李真並非男兒身,李凌或許也不會想起來自己還有這麼個兒子。李凌尷尬地坐在一邊,眼睛幾次瞄向李群,似乎有許多話想說,卻又不敢開口。這個兒子太過冷漠,不言不語,其實卻如此凌人,連他這個父親都畏他三分。當初在雲都門見到他的時候,他雖然冷漠,但也不過是一個懵懂稚氣的少年,想不到紀念沙場官場歷練,竟將他打磨成了一塊堅硬冰冷的黑曜石。和他母親,真的很像……李凌在心裡嘆了口氣,默默地舉起酒杯一飲而盡,藍綺拉住他的手腕,衝他微笑搖頭,示意他不能再喝了。李凌回她一笑,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自己沒事。沈菊年捕捉到這一幕,心裡有絲震動--她聽李群說起藍綺毒害他生母的事,關於藍綺其人,她也有過想象,卻沒有料到她和李凌之間,竟是如此琴瑟相諧,心有靈犀。難道搶來的幸福,也可以如此心安理得地享受嗎?一場宴席鬱郁而散,各自懷著心思回了房,只有天寶吃飽饜足了,臉上有些倦意,仰著頭對沈菊年說:“姑姑姑姑,這裡的東西好辣,阿寶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