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唯一一次,他躺在那張大床上由喬熳汐替他上藥,只是,喬熳汐是站著而不是坐著,因為帶著開到最大檔的按摩棒,坐著會不舒服。然後,他看著喬熳汐拿了筆墨,不知在抄寫些什麼,當他的傷好一些,已經可以勉強走動的時候,他看到,喬熳汐抄的是《孝經》,用蠅頭小楷,儘管按摩棒的振動會讓那個固執的孩子連筆都握不穩,但他依然抄的一絲不苟。文禹落沉默,只是在喬熳汐看不到的地方發出淡淡地嗤笑,什麼是父母,他已經不願去想。“汐,我們喝雙皮奶還是玉米甜羹?”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喬熳汐只對他煮的東西有胃口。平心而論,阮逸儒折磨喬熳汐的手段和對他生活質量的保證成正比,當然,不排除是因為只有讓他養好了身子,折磨起來才盡興。“皮蛋瘦肉粥,多煮一點,你和我一起去見師父。”喬熳汐總是習慣用命令的口氣和他說話,雖然那時候他才九歲。“我多煮一份銀耳枸杞湯給你吧,很快的。”儘管那是他第一次聽說喬熳汐有了師父,他也推斷的出一向喜歡甜食的喬熳汐突然改了口味是因為師父。可是,他的第一反應依然是要煮汐喜歡的東西給他吃,他記得,喬熳汐厭惡蓮子,煮銀耳湯的時候一定要藉著枸杞的清香,盛出來的時候要看到紅棗,可是,湯裡面不能有紅棗的味道。真是挑剔的孩子呢,也許,對情人的溺愛從不是情人的時候就已開始。“不必,浪費的話師父會罰。”他的汐一向不願意向他隱瞞什麼。“嗯。”無論他是夜之子還是夜神,無論汐是囚徒還是魁首,他總喜歡順從他。文禹落看著喬熳汐端著托盤,頎長瘦弱的身子還因為按摩棒的振動走不穩,他突然不敢看下去。有一段時間,無論喬熳汐對廚房送來的飯菜表現得多麼深惡痛絕,他也絕不肯親自下廚做給他吃。或者是因為阮逸儒對他和喬熳汐的日漸親暱越來越不滿,當他看著喬熳汐剛剛飽飽的喝下了文禹落做得櫻桃百合蓮葉羹的時候,就逼他帶上了貞操帶,甚至很怨毒地告訴他們,兩天後才許來拿鑰匙。自那以後,文禹落再也不願因為自己的關係讓他的汐受到無謂的折磨。後來,因為喬熳汐的絕食,才迫使阮逸儒做出了讓步。自然,絕食的代價相當慘痛。正想到這裡,文禹落就聽到了有人豪飲狂歌的聲音。“我生性放誕,雅欲逃自然。嗜酒愛風竹,卜居必林泉。”文禹落聽得到豪邁的歌聲,也聞得到飄逸的酒香,甚至還有古琴的聲音,古拙的雅韻合著這樣的笑聲穿過竹林透過來,居然也別有一番韻致。當喬熳汐送了粥給南嶼的時候,他便不再撫琴,只是擊箸而歌了。文禹落倚著竹子看著南嶼將粥吃得格外鏗鏘,他只是用不合年齡的老成猜測著這個人的性格。喬熳汐早已到一旁練搏擊動作了,根據文禹落殺手的本能和眼光,他看得出,是很實用的動作,關於這個老人的來歷,文禹落並不好奇,殺手,本就是個不容好奇的職業,更何況,他知道即使好奇也沒用。圖騰一向臥虎藏龍,即使是他自己的教習老師,也同樣是身份不明的避世之人,他又何苦去探人隱私。但是,他真的很想知道,這個人是怎樣成為汐的師父的,正想到這裡,卻聽到南嶼道:“我也不知道怎麼成他師父的,粥煮的不錯,明天要榨菜鹹肉的。榨菜切絲,鹹肉要剁成肉末。”文禹落一驚,作為殺手,這麼輕易的被人看穿心中所想自然是大忌,他突然就動了殺機。沒想到南嶼卻又長笑道:“你現在的功夫還殺不了我。”文禹落這時候倒是一點殺氣也沒有了,只是玩笑般的道:“我下毒的功夫也不錯。”說完他自己都嚇了一跳,連對喬熳汐,他也沒有這樣的玩笑過。南嶼又笑了起來,“你煮粥的本事肯定比下毒強。”文禹落不知怎的,突然覺得這個人好可愛,他作為十四歲少年的一點點天性居然就全被他勾了起來,一向都是殺人不眨眼的夜之子也會孩子氣的問眼前的人:“那你猜猜我做什麼的本事最強。”南嶼重新抱起了酒罈,灌了一大口才道:“醫道,該是救人的本事。”文禹落簡直對眼前的人佩服的五體投地,他居然連這個也猜得出來。南嶼卻只是淡淡道:“殺人,要的是別人的命,救人,卻救的是自己的命,自己的命自然比別人的命金貴,救人的本事也當然比殺人的本事重要了。”文禹落已經一句話都說不出了,他想不到,這樣一個人居然連他的心態都清清楚楚,他初學醫道,就是這樣一個簡單而直接的理由,現在,卻又更多了一個理由,他要救他的汐,要讓他的汐少一點痛苦。南嶼看著文禹落毫不掩飾驚奇的眸子,只是嘆了一口氣,“猜中這個有什麼奇怪的,從前,我也是這麼想的。”文禹落知道自己不該對南嶼的過往表現出過多的好奇,他也不是一個多事的人。畢竟,殺手這種職業,不容有過去不該有現在不能有未來。南嶼像是早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