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勤沒有給任何的機會,“啪”地一下,貼著剛才的兩道傷,又抽在王鉞息臀上。王鉞息鑽出一頭的汗。“受家法的時候,專心認錯!”顧勤的聲音格外嚴厲。“是!”王鉞息也聽出師叔不高興了。顧勤沒有給予任何的回應,等王鉞息平復了情緒,靜靜傾聽著他的呼吸,聽出王鉞息趴在枕頭上已經靜一些了,才再次揚手。皮帶的起落,是帶著風聲的,他手才一抬起來,王鉞息就有了反應,小小一個身子抽得緊緊的,像是鴕鳥鑽沙子一樣蜷縮著,吸到的那口氣又卡在喉嚨裡了。顧勤沒有任何放水,“啪!”,一下,再抽在他臀上。王鉞息的臀緊繃得厲害。顧勤還是等。很安靜,等他自己去消化疼痛,釋放情緒。他不會急著落手,因為他要讓每一道傷都有足夠的教訓,他也不會去逼迫他放鬆,從來沒捱過打的孩子,第一次,就要正姿勢,立規矩,做不到就打到做到為止,師兄沒有這麼對過他,他,也不會這樣對自己的侄兒。看著王鉞息,他會想曾經的他自己,師兄脾氣上來打人的時候,是很疾風驟雨似的。那時候的他,時常會怕他打壞了自己,但是很快,他就發現師兄雖然兇,脾氣來得爆,可下手都是極有分寸的。後來有一次,師兄打他之前,很給講了一番道理,讓他心服口服地趴好了。他那時候覺得,這樣好像比以前的時候,雖然也是疼,也是怕,要好一些。如今,他也拿起了家法,他知道王鉞息這麼哽著一口氣會受傷,但是,他會保護他。顧勤攥著拳。離開師兄之後的很多年,每次想起,甚至會懷念他的拳頭。作為天之驕子的顧勤,甚至會害怕自己不正常。他找了很多資料,甚至,去看一些所謂的小說,他分不清是想證明自己不是一個變態,還是隻有藉此才能緬懷些什麼。只是,看了幾部書之後,他這個捱過打的人突然覺得奇怪了,什麼放鬆姿勢,不放鬆的話會受傷。於是,因為沒有放鬆,沒有擺好姿勢就一直打。顧勤看那些小說的時候,只是覺得假,覺得師兄不是這樣的。等他真的拿起了家法,他才知道,不管別人是怎麼樣,但當他拿起所謂家法的時候,保護他,就是自己的責任。他緊張是難免的,皮帶板子地抽下去,結結實實地疼著,都是血肉之軀,能不怕嗎?既然立刻讓誰去放鬆不現實,那為什麼不能引導,慢慢來。只要,孩子對你有了信任,知道,你只是教他,不會傷害他,自然,就好了吧。對王鉞息,他已經急躁了,所以,現在,他是他的師叔了,他更不能急。顧勤靜靜看著王鉞息,厚厚的頭髮被汗水浸溼了,身子蜷著,哪怕是十二月,也是一身的汗。顧勤拍了拍他後背,沒說任何話,再次,舉起了皮帶。王鉞息緊緊閉著眼,最後一下了,他想。可是,那麼疼那麼疼,他真的連這最後一下,都不想捱!顧勤能夠感覺到他的情緒,他再次拍了拍他的背,然後問,“想想自己,有沒有錯?”王鉞息點頭。顧勤再問,“想想自己,冤不冤枉?”王鉞息搖頭。顧勤輕聲地,最後一問,“如果,我不是你師叔的話,你,該不該打?”這個問題,王鉞息想了好久,好久。他的自尊終於讓他沒有去給一個答案,只是,他的身體,放鬆了。顧勤知道,那是一種——迎接的狀態。承擔。他知道他錯了,他可以承擔。“啪!”最後一下。教育,有時候沒有那麼多的理由。一個成功的教育者唯一必須遵循的法則是——順其自然。作為同樣捱過打的人,顧勤是真的很知道剛被揍完的時候有多尷尬,如果可能的話,他也想現在就出去,只是,有些事情還要跟王鉞息談談。於是,顧師叔特別隨意地將凳子拖到旁邊坐了,然後跟還趴在床上縮成一團的王鉞息說,去整理一下過來。王鉞息沒有應是,只是撐著跪直了身子,將那兩個枕頭都放好,才下床去蹬他的拖鞋。他知道,自己一定狼狽極了。進了洗手間,穿衣鏡裡的自己比想象中要好一些,他剛才疼得以為頭髮都打成結了,但現在摸摸,只是髮根處很多汗而已。走路還是有些彆扭,不過,皮帶打的時候疼是疼,不知是數量少的原因還是別的什麼,倒沒有上次挨戒尺那麼難過了。他很想在鏡子前脫掉褲子看看究竟被打成了什麼樣,但想到顧師叔還氣定神閒地坐在他的椅子上等他,就放棄了這個念頭。王鉞息洗了把臉,把自己儘量弄得精神一點,然後出去。“師叔。”依然是垂著手恭立在一邊。顧勤沒有再打心理戰,直接問,“你和滕洋,是怎麼回事。”果然,他讓自己中午想的,就是這件事。中午畫板報的時候,分明還覺得他小題大做,什麼年代了,男女同學互相幫個忙,班主任總免不了變得面目可憎。可經過一下午,哪怕問心無愧如王鉞息,也不免覺得有點心虛。王鉞息站在那裡,好半天不說話。顧勤安安靜靜地等,然後,等就變成了僵持。兩個人在同一屋簷下,五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