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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連傒左眉微揚。晉樞機看他,“我不必騙你。”赫連傒道,“你是楚神醫的弟弟,自然不會看錯。更何況,我從不以為你會騙我。”晉樞機看他,“你以為,他是病了嗎?雖然,楚神醫沒有教過我任何歧黃之術,不過,久病成醫,憑我這些年熬湯吃藥的功夫,也看得出,柳平竹雖然嘔心瀝血虧了精氣,但也不至於英年早逝。”平竹是柳承疇的字,晉樞機即使背後說人依然以字稱呼,足見對他的態度了。赫連傒點頭,“我在城下看過他一眼,雖經大慟,卻很是剛健。”他沒有說什麼時候見的,但於城下,又親見他大慟,最有可能的,就是柳韞捐軀的時候了。是啊,他動身本就先於自己,又是快馬加鞭,早到宿州也不足為奇。更何況,晉樞機早就奇怪,自己射殺了涅哈德,又俘虜了當時來勸降的狄兵,為什麼駐守在外的北狄兵馬毫無動靜,原來,是他在約束部署的意思。涅哈德此人勇武有餘卻智略不足,兼之狡詐貪婪,弒殺好鬥,在草原上時要倚重他,定鼎中原,匹夫之勇可不夠,涅哈德位高謀淺,必成掣肘之患,原來,他一開始就沒想讓他活著。只是,畢竟是一同出生入死的袍澤,他無法動手而已。想到這裡,晉樞機不由得又向席後退了半膝。赫連傒看了他一眼,為他杯中也添上了熱酒。晉樞機知道此人心機深沉,喜怒不形於色,不欲再賣關子,手持兕觥,一飲而盡,而後道,“商承弼,不會讓他再活了。”赫連傒終於對晉樞機的話提起了一分興趣,“哦?”晉樞機自犧尊中舀出酒來,“你可曾看到,他手中緊握不放的,是靖王軍的軍旗。”“那又如何?”商衾寒與赫連傒曾經合作,共同剷除了北狄的六皇子。對靖王軍的戰力是很清楚的,知道這位王爺在梁朝聲望極高,許多武將都以能奉他的號令為榮。晉樞機執觥而談,慷慨灑落,氣宇軒昂,“大梁號稱以武立國,重戎事,重軍功,尤其是商承弼即位之後,頗有囊括四海之心,於兵權上更格外留心。梁太祖以武將之身起事,從前朝手裡得天下,因此,更知道軍權在握的厲害。梁之一朝,自立國以來,禁軍直屬天子,將軍只能統兵而無權調兵,因此,禁軍才是真正的天子親信。既是親信,自然不惜銀子武器打磨,又有教頭親自指點,日日訓練,就算當年大雪連天,整個梁宮連棲鳳閣都要按個貢荔枝了,湧進京安城的流民快把蘆花捋盡都充不滿全是破洞的棉絮,禁軍的軍費也是一個子都沒少過。禁軍以外,另有各府廂軍,各縣鄉兵不論。地方無錢,廂軍自然庸潰,百姓靠天吃飯,鄉兵說是兵,實是民,又有多少戰鬥力。”赫連傒聽他論大梁兵事,如數家珍,不免虛席就論,傾耳以聽。晉樞機道,“因此,大梁的軍威,全在禁軍上。不過,依然有一個例外。”赫連傒目光灼灼,“靖王軍。”晉樞機點頭,“不錯。當日鈞天王遜位,商衾寒沖齡踐祚,國事告急。要說先帝也是一隻老狐狸,他既屬意了天命所歸的商衾寒,就不該可憐沒爹沒孃的苦孩子,他手中的精銳,一部分進了靖王軍,另一部分,卻給了寶貝孫子保命。於是,本來在天子手中的兵權,在王叔和皇侄這裡,一分為二。”他說到這裡就看赫連傒,“恰好,令伯父又非常幫忙,正在那個時候上趕著欺負人家沒孃的孩子。叔叔侄兒本該生死相見的,卻是叔侄鬩於牆,外禦其侮,一場異族挑起的邊亂倒成就了靖邊王,也保全了商承弼。若沒有十年前和北狄那一仗,這位握著兵權不放手的靖邊王也沒有如今的好名聲了。說起來,倒要多謝你們才是。”赫連傒絲毫不在意晉樞機語中的嘲諷之意,只聽他說完了,才淡淡說一句,“是我們。”晉樞機笑,“的確。我如今,已是大狄兵馬總司了,是我們。”他說了這一句,立刻道,“雖然在老百姓看來,王叔忠義靖邊,皇侄安守基業,表面上也是是叔侄和睦,君臣相得,但這兩個人,君無君望,臣無臣心,終有一斗。更何況,十年時間,無論功高震主還是忠而見疑,猜忌的種子一旦種下,猜疑的樹苗就蔚然成林了。依我看,商承弼這位天昭皇帝,恨他那位仁滿天下義薄雲天的親叔叔,比你還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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