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傒點頭,晉樞機轉進了帳子吩咐將人帶進來。晉樞機這幾日下令收購世面上所有的犀角,要一併送到北狄去。他將這件事交給沉沙去辦,沉沙向來幹練,幾天下來,除了幾家老鋪子私自留下些好貨之外,幾乎將藥鋪中的犀角都囤購一空。晉樞機從頭到尾購藥都用的是自己的銀子,赫連傒要幫他他也不要。如今沉沙將一切辦妥回來覆命,晉樞機沉腰坐在交椅上,“把東西藏好了,如今怕是用不上,可是,總有用得到的一天。”“是。到明年春夏,就用得著了。”沉沙附和。“那就謹慎些,別露出馬腳來。”晉樞機道。“是。”沉沙像是還有什麼話想說,晉樞機看著他,“是不是雲舒他們——”“是。他們都盼著能來服侍世子。”沉沙想到雲舒和丟盔雲卷的囑託,請他一定向晉樞機陳情,誓死追隨晉樞機到北狄去。“叫他們暫且忍一下,我暫時不方便帶人走。”晉樞機道。赫連傒掀開帳子進來,“有什麼不方便的?你用慣的人,喜歡就帶著。”晉樞機搖頭,“錢莊的生意還需要人打點,更何況,把他們留下人,商承弼便不至於激怒。”“我們如今還怕激怒他嗎?”赫連傒嘴角噙著一抹冷笑。晉樞機道,“這裡的一切,是我五年精心綢繆,全部丟掉,未免捨不得。日後,我們打下京安來,也需要他們作為接應。”赫連傒常年帶兵,是在沙場上用血洗出的韜略,根本不信他的話。他非常清楚,晉樞機並不是真心要和他走,留下這些侍兒恐怕另有他用。說不定,要再和商承弼傳遞訊息也不一定。只是他並不同於商承弼,商承弼要求的感情太純粹,所以錙銖必較,但赫連傒,太知道晉樞機的野心,只要在他可控範圍內,他懶得拆穿罷了。“隨你高興吧。”晉樞機也知道他不信,只是長長嘆了口氣,“我自然有我的道理,現在還不能說,你以後就知道了。我對商承弼——”赫連傒看他,“你不必解釋。待咱們大軍南下,兩軍對壘,我給你個機會親手殺了商承弼,以血你這五年來的恥辱。”“我盼著這一天!”晉樞機太瞭解他。赫連的性子就像狼,他要的是最直接的結果。他不會聽你解釋,只會看你怎麼做。風行跟著於同襄親自檢視京安郊外的安置區,當時晉樞機提議在近郊搭上帳篷,用朝廷的兵力將這裡控制起來。一則是方便賑災,二則可以防止民變。可那些禁軍幾乎是清一色的勳貴子弟,平日裡耀武揚威慣了,哪受得了安置區的髒亂。索性不過打個馬虎眼,在於同襄面前應個卯就是了。於同襄是於家的嫡系,雖然以前不受重視,但自從拜商衾寒為師後,倒成了炙手可熱的人物。這些禁軍裡,很多人的家族都與於家有舊,於同襄又是個心思深沉的人,自然不可能因為這種小事得罪他們,因此,這些災民的安置區倒幾乎都是風行在主事。大災之後必有瘟疫,雖說楚衣輕早在之前就交代了防疫的事項,疫情都控制的不錯。可是,眼看再過一個月就要由冬轉春了,天氣回暖的時候,最容易滋生瘟疫。風行思慮諸事極為周到,將集聚在京安的災民分成三十個區,每兩個區分配三個郎中,平日就處理些傷寒,凍瘡之類的小傷,一旦發現緊急情況,便立即處理。前一陣,商承弼抽風撒手大半個江山不管,賑災的物質跟不上,沒有冬衣禦寒,安置區又有很多老弱婦孺,體質都不算太好。許多人都得了傷寒。傷寒極易傳染,但當時晉樞機就劃定了這點地方作為安置區,風行地位尷尬,未免商承弼猜忌,又不敢隨意擴充套件區域,再加上,因為進了安置區每日就有米有糧,無數的災民都向安置區湧來。帳篷裡早都擠不下了,風行無法,只好在每個帳篷中間扯上些氈布搭上頂,擋風是肯定不行的,但好歹算是頭上有點東西遮著。時值隆冬,天氣越來越冷,儘管風行命人在整個安置區都熬上了薑湯滾上了醋,又將楚衣輕留下的方子滾出好幾個大鍋的藥湯來,每人每天喝一碗。但是,傷寒的人卻越來越多。甚至不用走進安置區,隔著幾里就能聽到各式咳嗽的聲音,翻卷在空氣裡的醋酸和藥腥味夾著炭火的煙味直衝到鼻腔裡,再加上災民身上散發的體味,整個疫區上空彷彿都蒸騰著一股濃煙,別提有多難聞了,也難怪那些禁軍誰都不肯來守著這地方。風行前些日子和於同襄商定謄出幾頂帳篷作為治療區,將患病的災民全部搬進去。可是,時人愚昧,誰都覺得進了治療區就是快要死了,倒是鬧得厲害。如此一來,傳染的人便更多了。如今風行帶著一隊郎中到安置區來,這批人是赫連傒綁來為晉樞機治病的,晉樞機用不著他們,便直接透過楚衣輕打發雲澤送到了風行這兒。風行倒是對晉樞機很感激的,知道這位重華公子究竟還是心繫百姓的人,只是這些年一味自汙,可惜了。風行一踏進安置區,眾人就紛紛傳言著少帥來了,於是,那些幾乎要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