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天色已經開始暗下來,廳內燭光明亮。
梁棲月凝視著站在夜色裡的虞時。
不知為何,她覺得他的面容有些看不真切,可就是那雙眼睛異常明亮。
虞時踏入廳內。
燭光忽而跳動起來,讓他清冷溫和的面容,顯得有幾分幽暗深邃。
他輕聲道:
“紫述在看著丫鬟受罰,因此她讓我過來,送夫人回去。”
梁棲月突然感到一股莫名的壓迫感。
為何會這樣?
她默不作聲,眼神緊盯著虞時一步步走近。
就連她無意識中放在扶手上的手指,用力得幾乎發白。
一旁的周應山也眉頭緊鎖。
不知是不是錯覺,此年輕男人周身的氣場,讓他有幾分熟悉。
然而周應山腦中閃過的可能性,把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不可能。
那瘟神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還打扮成這副模樣。
就在梁棲月和周應山思緒飛湧之時,虞時已經走到了眼前。
仍舊是那副清雋舒朗的模樣。
“這位老先生是?”
梁棲月心道果然是看錯了。
於是,她起身為二人互相介紹。
“這位是周應山周老爺子,他與我的外祖父交情深厚,是故交。周爺爺,這位則是虞時先生,他是史大儒的學生,學問淵博,也是乘風的老師。”
虞時一開口,周遠山當時就鬆了口氣。
從用詞到整個人的風度氣質,此人都跟那蕭憫沒有任何相似之處。
他到現在還記得,兩年前的宮宴。
不知道誰惹了那瘟神,當場發威踩碎了兩個寵妃的腦袋。
旁邊的宮女端著一道道菜餚,一時躲不及,就被紅白之物濺了滿身。
一陣尖叫,喜事變喪事。
真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混蛋,糟踐那麼多珍貴的食材!
每每想起來,他就忍不住咬牙切齒。
“周爺爺?”梁棲月發現周應山不知想到了什麼,居然怒容滿面,不由擔心道,“您沒事吧?要不先回去休息。”
周應山點點頭,起身準備告辭。
“也好,月丫頭,記得嚐嚐桃子酒。還有你喜歡的糖蒸酥酪,我都給你裝了不少。”
梁棲月知道,這是老人家的一片好心,便應下了。
而後周應山有些得意地捋了捋鬍鬚,又道:
“往後,就讓我徒弟輪流過來練練手。你那婆母好大的臉,老頭子一把年紀了,還要親自伺候她們不成?”
梁棲月聞言,好笑地搖搖頭。
“還是周爺爺思慮周全,徒弟的確需要磨鍊,免得影響咱們的生意。”
周應山哼了一聲,大步流星地往院外走。
一邊走,嘴裡還喊著:
“你們侯府未免太過吝嗇,老夫之前可是宮裡的御廚,一天才給一百兩銀子。我缺你那一百兩啊?告訴你們,一天五百兩,少一個子兒都不行!”
老爺子聲如洪鐘,喊得整個府怕是都能聽見。
沒多久,就有人跑到周應山跟前,諂媚道:
“您放心,夫人說話不作數的。老夫人早就吩咐了,您說多少就是多少,肯定不會缺了您的,您這邊請。”
此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梁棲月的眼睛也就成了擺設。
只能聽著周應山的腳步聲平穩離開,才放下心。
正在這時,她的面前出現一隻晶瑩如玉的手,鬆鬆提著一柄燈籠。
“夫人,天色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虞時白淨的手腕上,套著一串漆黑瑩潤的佛珠。
每顆珠子上都篆刻著佛經的文字。
這樣的物件兒,在文人墨客中並不常見,倒是與虞時的氣質有些反差,卻又意外的和諧。
“多謝虞先生。”
回去時,梁棲月與虞時並肩同行。
她的目光專注於腳下的路,因此並未察覺到,虞時眼中逐漸濃厚的戾氣。
那戾氣在燭火的映照下,愈發的明顯。
走出一段距離,他忽然開口:
“那位周老先生,雖對夫人關懷備至,但看上去卻真正瞭解夫人。就連我都知道,夫人您從不飲酒,也不嗜甜”
梁棲月聞言,抬頭看向虞時。
似乎只是隨意一句閒聊,就算她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