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錫就去擊鼓,稍時兩個衙役出來,打著呵欠漫不經心道:「幹什麼?告狀啊?那得先付升堂錢。」龍錫和左雁亭目瞪口呆,左雁亭便叫道:「什麼?升堂錢?這是什麼名目?怎的從來都沒聽說過?」右邊那衙役冷笑道:「外地來的吧?那就去外地告去,沒事兒跑這裡來擾人清夢幹什麼?告訴你,這是我們衙門的規矩,你要問這錢是幹什麼的?嘿嘿,這鼓要不要錢?鼓槌要不要錢?縣太老爺升堂辛苦要不要錢?文案要不要錢?沒錢的話,就別進來告狀。」龍錫氣得牙都快咬碎了,恨不得窩心腳將這兩個混賬衙役踹死。然而想到這山林百姓,只得強忍怒氣,故意做出一副世家子弟的模樣輕浮笑道:「不就是錢嗎?爺我有呢。」說完從懷中掏出一個十兩重的元寶扔給他們:「夠不夠?」兩個衙役的眼睛都瞪圓了,過一會兒臉上就露出了笑容。讓他們在這裡等著,那兩人轉身進去,不一會兒,就傳出縣太爺升堂的動靜。這一下,只聽「呼啦啦」一聲,原本在街上沒怎麼關注的百姓們全都湧了過來。龍錫和左雁亭聽見百姓們的竊竊私語,都是:「嘖嘖,這兩個孩子太不知天高地厚了,竟然敢來告狀。」「唉,真是不知輕重啊,以為家裡有點錢就行,不知道這裡是吸血敲髓的魔窟,進去了,想出來都難啊。」「就是就是,看上去還像是外地來的,嘖嘖,註定這個虧是要吃定了,不過還好,日後怕就長了記性,添點穩重,未嘗不是好事。」……紛紛的議論聲,說什麼的都有。只從這些議論中,也可以想像出這裡的百姓過的是什麼日子。龍錫胸口燃著一把怒火,然而面上卻一點也看不出來,還輕聲指點著左雁亭等下該怎麼怎麼做,一定要冷靜鎮定。須臾間來到大堂,縣太爺端坐在正堂中,旁邊是一個獐頭鼠目的師爺。看上去就不是什麼好東西。那個縣太爺臉圓圓的,兩道眉毛很寬,大概是因為嘴角向上挑著的關係,讓人總感覺他笑的一團和氣。雖然如此,但左雁亭卻直覺的感到這個人根本不是石清流,那樣雷厲風行嫉惡如仇的一個官員,怎麼可能長得如同麵糰一樣。而且這人眼睛裡滿是陰狠之色。「就是你們兩個要告狀?因為什麼呀?」師爺陰陽怪氣的開口了,連龍錫和左雁亭沒有下跪參拜他都不理會,可見是那十兩銀元寶的功勞。「回稟知縣大人,這人欠了我千兩紋銀,至今尚未歸還,如今更說出就是耍賴賬到底,肯定不會歸還於我的混賬話,因此我特地來找知縣大人為我做主。」龍錫強忍心中怒氣,把演練好的臺詞說出來,現在他已經可以肯定此人必不是石清流,雖然還沒有直接證據。卻不料那師爺竟然冷笑一聲,慢悠悠道:「欠錢不還?你們兩個不是表兄弟嗎?怎麼還會有這麼一說?」龍錫和左雁亭心中一凜,暗道他們怎會知道這個?難道從進了這裡,我們就一直在他們的眼線之中嗎?難怪能隻手遮天,難怪能如此黑暗。原來此處竟有這麼精密的情報監視網。當下心中怒極,但面上還是不能露出。龍錫到底是見慣了大場面的人,微微一笑,便接話道:「師爺此話差矣,俗語說,親兄弟還要明算賬,何況我與他不過是表兄弟,之所以一路同行,與人說是遊山玩水,其實不過是為了方便看著他不讓他逃走,不然我那千兩紋銀卻向誰討去。」縣太爺呵呵笑了兩聲,目光瞄了左雁亭一眼,其中的那一份淫邪讓龍錫恨不得立刻上去宰了他。卻聽他咳了一聲,哈哈笑道:「原來如此,你看你,擊鼓錢都不惜花十兩銀子,想來千兩紋銀也未必放在你的眼內,何必與你表哥如此計較呢?親戚間理該互相幫助才是啊。」龍錫沉聲道:「十兩銀子是我花出去的,但凡經過我的手,便是萬兩白銀,我願意怎麼花就怎麼花,可若是別人欠我的,那就不行,老爺快給我做主吧。讓我們在此間能把此事了結。」師爺笑道:「是嗎?竟然有這麼大的仇恨?明明昨天你們兩個還是很親密的,怎的今日就反目成仇了?我聽人說,你對你這個表哥可真的是照顧有加呢。」龍錫和左雁亭頓時心裡就是一沉,只看師爺臉上的冷笑和眼睛裡那一縷精光,以及縣太爺笑的和氣但眼中那抹危險算計的神色,便知事情糟了。很明顯,這兩個人已經開始懷疑自己兩個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