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當然不是明著去,我是想去夜探。」龍錫用手指在桌案上輕輕敲了敲:「因為我忽然想起,山林的縣令是今年春天才委派過來的。那人乃是江南有名的清廉官員,他做揚州知府三年,鹽稅比往年多了將近一倍,兩淮的鹽商恨他恨得牙都癢癢,幾次暗殺都未能奪其志,可見此人是個鐵骨錚錚之輩。」「啊,你說的可是那位有名的清風知府?叫做石清流的?」左雁亭也叫了起來,然後問道:「真的會是他嗎?如果是他,這山林縣城怎也不該是這個樣子的。莫非……莫非那河燈……」龍錫猛然抬頭,看向左雁亭,然後他「呼」的一下站起身子,沉聲道:「雁亭,莫非你的意思是,石清流已經遇害?所以山林的百姓們才放河燈祭奠他?不可能,這不可能,他可是朝廷命官,好吧,就算被刺殺,也該快馬進京呈報,可是我們之前從縣衙前走過,根本沒有靈堂,府外也沒掛孝布啊。」左雁亭仔細回想了一下,點頭道:「的確,如果山林縣令真的遇害,縣衙裡不該那樣平靜。」「不管怎麼樣,我們一定要去探察一番,看來還不能夜探了,我明天就要去走一遭,試試這個縣太爺到底是鬼是人。」龍錫在屋裡踱了幾步,忽然站定了身形,微笑道:「是了,雁亭,你有沒有興趣陪我去縣衙大堂告狀呢?」「告狀?」左雁亭瞪大了眼睛,然而旋即他就明白過來,呵呵笑道:「我知道了,你是想假扮告狀的人,去見見這位縣太老爺,對吧?」「真聰明,不愧是我最愛的寶貝兒。」龍錫一把抱起左雁亭,在他臉上「叭啾」親了一口。「混蛋……」左雁亭咬緊了牙,心想就不該給這傢伙好臉色。正掙扎著,卻見龍錫將他放了下來,臉上又恢復了正經面色,沉吟道:「以石清流的為人,他是絕不會將山林縣城搞成這個樣子的。如果他遇害了,而縣衙還如此平靜,那就只有一個可能,就是有人冒充了他。」左雁亭皺眉道:「我只是不明白,這裡可是山林縣,臨著運河,向來繁華,如果此地真的就變成了人間地獄,怎麼都沒有人聽聞風聲呢?」龍錫嘆氣道:「所謂山高皇帝遠,宮門深似海。就算有幾個人帶了訊息去京城,又怎麼可能輕易進到宮裡。就算官員們也有所風聞,但礙著皇后的面子,又怎可能不知死活的進言。真正無所畏懼無欲則剛的直臣畢竟是少數,這種訊息,只怕也進不到他們的耳朵。官位低的,知道了也沒有用。」左雁亭點頭道:「是啊,何況皇上如此寵信國舅,又有幾個人敢去做出頭鳥。」他說到這裡,又瞟了龍錫一眼,嘆氣道:「你……下定決心做這隻出頭鳥了嗎?」「責之所在,義不容辭。」龍錫出口的八個字擲地有聲。此時的他滿面堅決之色。或許是收斂了平日裡那些玩世不恭的浪蕩樣子,左雁亭就覺得這時的龍錫真是高大威武,看上去也順眼多了,從沒想到,竟然會有一天,他的話也會讓自己熱血澎湃。想到這裡,連忙低下頭去,暗道不能讓這廝知道我心裡在想什麼,否則他又要做出那些不正經的事情了。「我們就扮作你騙了我的錢,我一直在追討債務,可是你死活不還,然後今天還說出就是不還的混帳話,然後我一急,就扯著你去縣衙告狀了。」左雁亭瞪了他一眼,恨恨道:「為什麼不是你欠我的錢?你……你怎的要讓我扮那無恥之人?我能扮得像嗎?我看只有你才扮的像。」龍錫無辜的看著他,小聲道:「雁亭,就我這樣子,說我欠你的錢有人會相信嗎?再說了,吃飯住客棧,可都是我付的錢啊。那縣太爺派人一調查,不就明白了?萬一他懷疑我們是假告狀,進而對我們的身份起疑,這不就更糟?你也知道了,方圓百里範圍內,很可能都是他們的勢力。」見他說的鄭重,左雁亭也就只有答應了。何況仔細想想,龍錫一身貴氣根本無法遮掩,明顯就是富貴人家的出身,舉手投足之間都是養尊處優養出來的氣質。自己身上除了書香氣之外倒沒有什麼,這兩個身份安排的倒也合理。反正是為了老百姓,他豁出去了。兩人計議已定,在客棧裡歇了一夜,第二天上午就互相拉扯著去縣衙告狀。因為都排練過了,所以倒也不甚艱難,只是左雁亭實在扮不來那種無賴潑皮樣子,只好一任龍錫揪著他的脖領子來到了縣衙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