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喘了一口氣,又繼續道:「我家大人非常憤怒,就要上報朝廷,可沒想到那位韓大人手眼通天,我們的人還沒等走出山林縣,就被他的人截住了。大人無奈,只好密會五城兵馬司,可沒想到,就連他們,也早已和韓作亭串通一氣,表面安撫了我家大人,說會出兵。然而出兵是出兵了,卻是圍住了我們的縣衙。」龍錫與左雁亭對望了一眼,暗道果然如此,幸虧沒有貿然行動,不然現在自己只怕也要陷入險境。王士繼續道:「他們圍了縣衙,硬要說我家大人貪汙受賄,將我家大人抓了起來。沒過兩天又放了,說是一場誤會。草民只因先前上山採藥時傷了腳,所以在這獵戶家將養了兩日,待回去才知道這件事。幸虧草民留了個心眼,從後園角門偷偷溜進縣衙,然後我就發現那裡所有的人都是陌生面孔,我家大人和他的家人早已不知所蹤,我立刻逃了出來,也不敢回城,就在這獵戶家躲藏起來。」「草民知道今年是太后的七十大壽,就想著皇上定會派心腹臣子或者哪位王爺去江南採辦壽禮。我大致估算了一下日子,提前讓大元,就是這家的獵戶,他今天去打獵了。我讓他在城中暗中收集喊冤的河燈。然後在四天前的那個晚上,將它們放到了河裡,我本沒想到會被王爺親眼看見,只想著這件事傳開去,或許會有人在歇腳時聽說,傳到了下江南的欽差耳裡,上達天聽,這就是好結果了。」龍錫面色凝重的微微點頭。左雁亭卻疑惑道:「縣城裡的人怎麼可能萬眾一心?難道你就不怕有人告密?一旦這事情洩露出去,後果不堪設想啊。」王士嘆氣道:「非常事便要用非常的手段,我實在是走投無路了。不得不賭一次運氣,再者,我家大人上任後,第一件事就是了解民情,他時常和我說話商量事情的時候,無意間就會提起,所以我對那些品性不好的人都有所瞭解,河燈都是挑信得過的人家收集的,基本上不會出岔子。」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搖頭道:「王爺,你……你不知道山林縣是怎樣一個人間地獄。那裡所有的男人全被徵去採礦,說是銀子都發給了家裡,其實發的錢連溫飽都不夠。為了怕百姓們有二心,他們把所有孩子都集中在一起,美其名曰上官學,其實就是囚禁在一處當做變相的人質。」「啪」的一聲,無辜的桌子在龍錫的魔掌下分成了四塊。可憐的女主人心疼的差點兒叫出來,默默低頭流淚心想:不應該的,早知道王爺定力這樣不濟,我不應該讓他坐在桌子前的,這是我們家唯一的一張桌子啊。「這還是大寧朝的國土,他們竟然就敢肆意妄為到了這個地步,該殺,著實該殺。」龍錫氣得身子都顫抖了,然後他看向王士,沉聲道:「那你知不知道真正的石大人現在何處?又有沒有什麼證據可以證明你所說的這一切?我要白紙黑字的證據,不然韓作亭既然手眼通天,只怕朝廷派人來的時候,他也可以瞞天過海。」那師爺黯然道:「石大人被關押在何處,草民實在不知。但是若說證據,就在縣衙後園假山旁的那棵大榕樹下,埋著一個木盒,裡面放著石大人蒐集來的證據,大人防的就是這一天。只可惜還沒等把證據集齊,事情就變生肘腋。只是雖然不齊,怕也足可引起皇上重視了,屆時不須別的,只要命人帶石大人回京述職,便可真相大白。」龍錫點點頭,決然道:「既然如此,我便再潛回去,看看能否取出那些證據。他們現在還沒有察覺到我和雁亭的身份,利於取證,到時候任他如何狡辯,也沒有用了。」王士道:「草民不怕死,如若可能,草民願隨王爺回京……」一語未完,龍錫就搖頭道:「不行,不能帶你回京,我們現在仍處於險地,一旦你被發現,後果不堪設想。你放心,這件事,我一定會稟告父皇,還石大人一個公道,還山林縣一個朗朗乾坤。」王士跪下磕頭,龍錫又安撫了他一番,便和左雁亭告辭出來。路上兩人皆沉默不語。左雁亭知道龍錫是被氣壞了,他身為皇家子弟,怎麼可能容忍韓作亭這種人在自己的國土上如此罔顧法紀,猶豫了一下,便悄悄伸出手,握住了龍錫的手。龍錫身子一震,猛然停了腳步,抬頭看向左雁亭,卻見他有些害羞的別過頭去,輕聲道:「你……你別多想,我只是……只是安慰安慰你,反正……事情已經這樣了,你也彆氣了,氣……氣傷了身子,不值得,何況你還擔負著重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