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瑤走後,周巖山只說了兩個字:別管。
周錦書說她收錢了,周巖山依舊這兩個字,別管。
於是她明白了,要麼這事兒得順其自然,要麼業師的介入會有負面影響。周錦書對周巖山的信任讓她完全沒考慮過另一種可能——這事兒管起來很麻煩而後果不嚴重。簡言之,不值得管。
在周巖山的價值體系,凡是搞不出人命的事都犯不著管。人活一世本就是八苦嚐遍的過程,六道輪迴因果業報,根基不過一個“欲”字,控得了“欲”才消得了“業”。自己非要深淵裡走一遭,誰都攔不住,攔得住這次也攔不了下回。
何況年輕就是本錢,她的家庭背景也付得起試錯的代價。
但在周錦書的價值體系,五千塊很值得管一管。
她不知道周巖山是這麼想的,於是等著“順其自然”,結果順了一個月都沒順下來。楚瑤的成績跌得比股市還猛,前兩天的一模考試直接跌出年級紅榜。她爸被氣得吃了一把降壓藥,她媽就很務實了,叫周錦書退錢。
進了周錦書口袋的錢從來沒有“退回”這個去處,她拍著胸脯承諾半個月搞定。問楚瑤自然問不出所以然,周錦書只得去找周巖山問個明白。
周巖山被她纏得煩,索性全說了換個清靜。
楚瑤對學校的一位女老師產生好感,但那老師現在陷入一些麻煩,她想幫又怕自己也惹上麻煩。本就是禁忌背德的情感,她自然不可能告訴任何人。一邊被自己無法克服的懦弱折磨,一邊被自己獨一無二的愛意感動。情緒日日大起大落,有心學習才怪。
——就這麼點事兒。
周巖山說得雲淡風輕,周錦書聽完只想敲破他的直男頭。這他媽是能順其自然就解決的事嗎?就算能靠時間解決,要以高考為代價嗎?
楚瑤又不是富二代,家裡甚至沒夠到中產的邊,她父母為她學習的投入可算不計成本,各種補習班、家教、外教就沒斷過。為這種事耽誤高考,就算周錦書這個外人都會覺得離譜的程度。而在周巖山眼裡,就這麼點事兒。
周錦書想罵人,卻不知從何罵起。周巖山答應的是幫她看因果線,而不是把看到的一切都告訴她。何況這事涉及個人隱私,按照業師一行的規矩,這個程度的隱私本就不該說給第三人知道。
當然,規矩對周巖山來說算個屁,他純粹懶得講。連講都懶得講,更不用指望他幫忙解決。周錦書思來想去,關鍵還是在被楚瑤喜歡的老師身上,要麼讓她死心,要麼讓她如願,總之要終止楚瑤這起伏不定的心情。
“那女老師的資訊知道多少?”周錦書問周巖山。
“名字,葉方秋。”
周錦書垂眸思考片刻,然後抬眼看向周巖山,神色認真地說:
“只知道名字,好沒用啊你。”
在周巖山的巴掌落在頭頂之前,周錦書泥鰍一樣彎腰躲開了,然後直奔門口竄了出去。
要找葉方秋不難,校門口蹲守楚瑤就行。喜歡一個人是藏不住的,尤其暗戀時的求而不得,會讓她的目光緊緊追隨那個令她朝思暮想的人。但卻不敢與人對視,那人回望的瞬間,她一定會移開目光,假裝只是不經意間的視線交匯。
這眼神很容易分辨,注意觀察就行——以上是周巖山給的建議。
周錦書不清楚周巖山怎麼會對暗戀這麼瞭解,以那“天老大他老二”的尿性,要說他會暗戀誰……只想象這個畫面她就忍不住打哆嗦,比她那死爹掀了棺材板爬出來跟她說“嗨”還可怕。
今天週五,此時距離中學放晚自習還有近半小時,天色已完全暗下來。
周錦書戴著棒球帽,穿青灰色連帽運動背心和黑色休閒褲,長髮在腦後挽了個鬆散的球,坐在校門對面的露天奶茶店等楚瑤放學。這個光線和距離,一出校門就左轉的楚瑤應該看不見她。
半小時後,放學的楚瑤確實沒看見她,但也沒左轉,她走向與家相反的方向。而走在她前方不遠處的人,顯眼得讓周錦書想看不見都不行,那人走在路人中間,乾淨得像顆白煮蛋。
楚瑤在跟蹤關池——看了一會兒,周錦書得出這個結論,然後眼睛鼻子就皺在一起了。
這是什麼情況,周巖山沒提這茬啊。一個月下來,楚瑤變心了?還是周巖山讀錯了?如果是後者就有意思了,她得敲他一筆。
周錦書意外發現生財之路,於是樂呵呵地跟上去了。
沒走多久,關池拐進巷子。楚瑤猶豫片刻,也跟著走進去。落在最後的周錦書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