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醒來的周錦書破口大罵,周巖山一腳將她踢出門。
“你不是愛看人行蹤嗎?去盯趙齊生,看他平時除了開計程車還幹些什麼。”
“你他媽的,老子要上課啊哪有空盯人!”周錦書拍著門大聲喊道,“你整天撩貓逗狗啥正事沒有,你自己去盯啊!”
周巖山開啟門,面無表情地探了個頭出來答道:“趙齊生也要上班,你下課盯。我沒正事是因為我有錢,你有嗎?”
周錦書氣得踢了一腳再度關上的門,這徒弟當得太憋屈了。整日奔波,還捱罵,做錯事還被他扔因果境裡自生自滅。要不是看在他不逼她修煉,還允許她隨便罵,還包吃包住給零花錢的份兒上,她早走人了!
不過尹珍這事兒她確實理虧,周巖山但凡較真兒點都能直接將她退回本家,家主也說不出半個“不”字。任務未完成,線主死了,擱哪兒說都是破了底線的事。
“嗯?”周錦書突然想到什麼,轉頭繼續去拍門,“尹珍不是死了嗎?怎麼還查呢?”
“沒死透。”門內傳出周巖山的聲音,這次他連門都懶得開了。
周錦書心情複雜地出發了,知道尹珍沒死透她本該高興的,但想到剛才在因果境裡荒野求生半天,又覺得冤枉,那高興就變得有些五味雜陳。
趙齊生的作息很規律,一如周巖山所說他是按時上下班開出租的。他負責開白天的車,早十點接車,晚十點交車。跟了他小半個月,周錦書發現這人每隔幾天就會去一趟網咖,這是他除了開車以外唯一會出門做的事。網咖地點不固定,有時是城南有時是城北。
若只是普通上網,一般人會固定一個網咖,要麼近要麼裝置好。像趙齊生這樣打游擊似的滿城跑,若只為上個網也未免太費勁了。於是周巖山叫周錦書繼續盯著,等他再去網咖的時候通知他。
三天後,趙齊生果然在深夜時候離了家。待他進了網咖大門,周錦書給周巖山去了電話。
這次周巖山扮痞子扮得無懈可擊,小圓墨鏡低低掛在俊挺的鼻樑上,頭髮固定成凌亂的形狀,脖子上一條金鍊子,寬鬆的白色無袖t恤半掖在褲子裡,下身一條緊身牛仔褲顯得腰窄腿長。
他嘴上叼根菸進了網咖門,前臺小妹立即殷勤給他開了機位,甚至問能不能加個微信。
老實說,他這個身材扮痞子其實不太合適,碰上有腦子的一眼穿幫。修行練出一身精瘦腱子肉,哪個痞子這麼自律。加上常年尋因覓果斷善惡,有點閱歷的估計都不會看漏他眼中正氣,所以墨鏡是他出門的必備品。
周巖山緩步走進網咖大廳,抬手將墨鏡拉低了些,目光掃過坐了人的機位,很快便在最角落的位置發現了趙齊生。
好傢伙,趙齊生脖子上的因果線全是深色的,卻鬆鬆垮垮全無收緊的勢頭。周巖山看得眉頭一跳,做這麼多惡都不死,命夠長的,這是要下輩子再清算因果的意思了。
就在周巖山抬腳準備靠近觀察的時候,趙齊生身旁的機位上站起一個人。
那人微微低著頭,額前的發垂下來半遮眉眼,白淨的臉龐看上去甚至稚氣未脫,寬鬆的t恤套在瘦削的肩背上,顯得有些空蕩蕩的。
周巖山停下腳步,目光怔怔落在那人身上,彷彿看見無法理解的生物。他瞪大眼睛看著那人將椅子推進電腦桌下,然後拿起一旁地上的揹包掛在肩上,緩步朝網咖大門走去。
“喂,你。”看著他漸行漸遠,周巖山不由得出聲喊道。
那人駐足回頭,眼中彷彿一片清澈見底的湖,靜得無一絲波瀾,連好奇與意外都看不見。他明明站在人來人往的地方,卻莫名站出一副遺世獨立的姿態。周巖山叫住他,卻無話可說。
那人等了片刻,然後轉身離開。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周巖山都未能回神——這個人,沒有因果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