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論上可以存在毫無因果線的人,父母生養之恩還盡,不欠他人亦不被他人欠。只這種人實在太少,周巖山從能看見因果線起就沒遇到過這種人。
他下意識朝那少年離開的方向邁出兩步,然後又轉頭看向趙齊生的方向。見趙齊生的眼睛一直死死盯著螢幕,時不時露出猥瑣的笑。
周巖山掏出手機給蹲在門口的周錦書打電話。
“你看見了嗎?”他問得很急,連說明都沒有,但他相信以周錦書的腦子必然聽得懂他在問什麼。
“沒看見。”周錦書答得乾脆。
“到哪兒了?”周巖山皺眉問道。
周錦書無奈嘆了口氣,她最煩周巖山的一點就是,哪怕她隻字不提他也能猜到她在幹什麼。
“承安路西的方向,還在跟。”
周巖山掛掉手機,微鬆一口氣,還在跟就好。那少年太奇特了,身上一點因果都沒有,乾淨得像天生地養的野生植物,任何一個業師見了都不可能無動於衷,哪怕周錦書這個半吊子。
他來到趙齊生背後貼牆站著,趙齊生過於專注地盯著電腦螢幕,半點沒察覺。
周巖山看了片刻,越看眉頭鎖得越緊。原來如此,他明白尹珍因果線裡的那些字詞是什麼意思了。垂下眼點燃一根菸,打火機發出清脆的咔嗒聲,驚得趙齊生猛地回過頭。
他手忙腳亂關了頁面,急急站起身衝周巖山大聲呵斥道:“你看什麼!滾滾滾,走遠點抽!”
周巖山收起打火機,深吸一口後將煙緩緩吐出,然後抬手拍拍他的肩,招呼哥們般笑著說道:“動作快點,我在門口等你。”
“誒,你誰……”趙齊生指著周巖山的背影喊,聲音有些大,引得周遭幾人衝他發出不滿的噓聲。他只得訕訕坐下,嘴裡嘟囔著“哪來的神經病”之類的話。
周巖山有一千種法子讓趙齊生後悔來到這世上,但沒必要。
這人的因果線根根分明且顏色一致,不存在任何爭議,這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惡人。不是那種大奸大惡,而是怯懦、卑劣、無恥、陰損的那種惡。用不著業師出手,按趙齊生眼下的因果線,死後會被輪迴直接判去畜生道,慢慢償這一世所造惡業。
當然,這得看他心情,偶爾搞搞現世報也不是不行。只是若這輩子果報償盡,下輩子會去哪一道就難說了。
輪迴能做的事,業師通常不會插手。無論哪一道的業師,最不希望的就是因果纏身。能在片葉不沾身的情況下懲惡揚善,是每一道業師追求的終極目標。然而這實在太難了,介入他人因果,自己怎可能半點因果不擔。
所以剛才那人到底怎麼回事,他無親無故六根清淨就算了,長這麼大都不曾插手過這世上的任何人和任何事嗎?還是插手完立馬獲取果報,將一樁因果了結?這怎麼可能做得到。
蹲在網咖門口抽菸的周巖山百思不得其解,於是又給周錦書去了電話。
“哪兒呢?”
“你背後。”周錦書幽靈一般從他身後冒出來,伸手就把他嘴上的煙掐了。
周巖山撇嘴,從口袋裡摸出棒棒糖叼著。自從收了周錦書為徒,他這煙史就算到頭了。同住一個屋簷下,周錦書什麼都能將就,唯獨忍不了他抽菸。每次看到都跟瘋狗似的衝過來搶他的煙,要不是打不過他,估計能把他往死裡打。
“跟丟了?”
“至於啊。回學校了,我又進不去。”周錦書調出手機相簿給他看,“看,小夥兒多帥。小說裡的君子端方溫潤如玉,是不是就他這樣的啊?好可惜,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哪兒的話,女大三抱金磚。你最多大六歲,能抱兩塊。”周巖山一邊放嘲諷一邊接過手機將螢幕上的照片放大,“廣凌二中,住宿生這麼晚回學校沒問題嗎?”他皺起眉頭,一副爸爸心態。
“不知道,他翻牆進去的,身手蠻利落。”周錦書滑動手機螢幕,給他看翻牆照片,“看見他的瞬間我都愧疚了,懷疑自己修行退步到連因果線都看不見了,嚇我一跳。”
周巖山疑惑地瞥她一眼,“沒有的東西怎麼退步?”
聞言,周錦書臉一垮轉頭瞪向他,問:“沒完了是吧!你蹲這兒幹嘛呢?”
“等人。你先回,明早還上課。”周巖山將這幾張照片發到自己手機上,又轉了點錢給周錦書,說:“自己叫車。”
周錦書收了精神損失費,訕訕去路邊等車。
周巖山這人毛病很多,脾氣臭嘴臭,很容易心情不好。而他心情不好的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