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過來,原來周巖山真正想要的是他這句話。
——至於繞這麼大圈子?直說他又不會拒絕,大概。
*
在那根因果線消失的兩天後,尹珍醒了。
她身上多處粉碎性骨折,後半輩子得在輪椅上過。
睜開眼時,尹珍看見母親。比她記憶中的母親蒼老了些,頭髮花白,滿是皺紋的臉上沒什麼表情。
母親一直看著她,用一種她看不太懂的目光。
記憶中的母親一直冷冷清清的,對誰都不太熱絡。再婚後生了弟弟,也依舊那副寡淡的模樣,不驚喜也不雀躍。做自己該做的事和能做的事,活得清醒而自制。
只偶爾,在母親、繼父帶著弟弟出去散步的時候,她能感覺到母親是幸福的。只這幸福的畫面中,並沒有她的位置。他們並未苛待她,但可能也並不愛她。母親成為別人的母親,父親一開始就不是自己的父親,她只好識相地漸漸遠離。
她迫切地想要屬於自己的家庭,迫切地渴望只屬於自己的愛,所以大學一畢業就結婚。而結婚的物件是否適合,已在她這些迫切的渴望中變成可以被妥協的因素。
此時母親的神色她從未見過,似乎依舊是冷的,但這冷淡中又有些讓人不敢細看的東西,深究一下就會忍不住落淚的東西。
尹珍想開口說點什麼,這才發現自己的頭臉都被紗布纏著,臉頰都動不了。身上不怎麼疼,準確說是感覺不到任何感覺,麻木的,冰冷的。
“麻藥沒斷。”尹珍的母親看懂了她的疑惑,開口緩聲說道,“先忍忍。想說的話,以後慢慢說。”
——以後?她還有以後嗎?
“作為你唯一的直系親屬,警察找過我了。你犯的那些錯總要付出代價,不過按你目前的狀況,判保外就醫和緩刑的可能性比較大。”尹珍的母親語氣緩緩,聲音帶著老年人特有的沙啞,“張斌因醫療器材製假售假被行政拘留了。”
尹珍雙眼泛紅,努力張開嘴想說話,喉嚨裡卻只發出風箱般呵哧呵哧的聲響。
“我都知道了。”她輕輕按上她裹著紗布的手掌,聲音帶上一絲哽咽,“趙齊生的事,許婧的事,張斌的事……我都知道了,但我不知道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坐在樓頂想跳出去的時候,有沒有想到我?可能是我的問題,也可能是你的。我等你恢復,我等你給我一個答案。不管是我的問題還是你的問題,我們都一起面對。好不好?”
尹珍說不出話,淚落如雨。
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