瞭然地點點頭。她想起來了，婁易曾說過，鶴歸塵在被業火吞噬前，隨手救了未來得及離開因果境的嵇弦。可能只是舉手之勞，當時鶴歸塵面臨的是必死之局，能救一個是一個罷了。
然而嵇弦卻將鶴歸塵的死攬成了自己的責任，別說抹消鶴歸塵的存在，就是稍有質疑之聲都會激怒他，輕則大罵重則動手。跟現在的周巖山差不多，立馬化身瘋狗。
“可那場火不是你放的嗎，他怎麼攬自己身上了？”葉方秋扣完草莓，將那盤白色的籽倒入腳邊的垃圾桶。
“他不知道啊……當時除了鶴歸塵，沒人知道業火怎麼在因果境裡燒起來的。鶴歸塵死了，有機會看我因果線的，都是我的徒弟。你猜他們會不會將這件事說出去？”
葉方秋臉上浮現佩服的神色，“不愧是修羅道之首，人心人性被婁先生你玩兒明白了。”
“若沒有那場火，我又如何證實我的猜測都是正確的呢？”婁易仰起頭面向天花板，閉上眼疲憊地說道：“我不悔。錯的是鶴歸塵，不是我……”
“不聊了，你睡一會兒。四小時後，我和婁曲過來給你做治療。”葉方秋抽掉婁易背後的靠枕，小心翼翼扶他躺下。
拉緊窗簾後，她退出房間並關上門。
婁易在昏暗中抬起手，卻視線模糊得看不清自己的手掌——他的時間快到了。
手臂垂下，婁易緩緩閉上眼，屋中寂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呼吸。
他的呼吸聲比一般人急促，也粗重。在呼氣和吸氣之間的某個瞬間，喉嚨會發出輕微的風箱般漏氣的聲音。這是病入膏肓的身體才會有的動靜。這動靜時時刻刻提醒他，這具軀體的時間快到了。
不過不要緊，他不需要太多時間。鶴歸塵出現了，業火也出現了。
命運終於向他伸出了憐憫的手，救他出因果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