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易每兩日進行一次全身血漿置換。
血液引出體外,分離成血漿和細胞成分,然後捨棄血漿的部分,再以同等速度將新鮮血漿、白蛋白溶液等血漿代用品輸回體內,整個過程需要四個小時。
於此同時,婁曲會在因果境中對婁易的精神體輔以精神力補充,幫助他儘快恢復正常狀態。婁曲打架不行,但在因果境中替人治療的本事已經爐火純青。
每隔一日就要將自己輸出的精神力調整到和婁易儘量接近的質地,這讓他經常產生自己是另一個婁易的錯覺。他熟悉他呼吸的頻率,瞭解他心臟跳動的節奏,知道怎樣的氣溫和環境能讓他的身體最快恢復。
當然,僅限因果境裡。現實中婁易的身體狀況,他不如葉方秋清楚。有些事只要葉方秋不說,他就完全不知道。比如婁易雖然一直持續治療沒有中斷過,但病情依舊在快速發展,已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
婁易躺在床上,閉著眼眉目舒展,無絲毫痛苦神色。葉方秋靠坐在窗前的軟榻上,手中捧著一本書,時不時抬頭看一眼體徵監控屏。婁曲躺在另一邊靠牆的沙發上,懷中摟著個狹長的貓咪抱枕,昏睡得死沉。
此時的婁曲正在因果境中和婁易下棋。
他一手抬起,掌心衝著婁易,另一手捏著黑色棋子擰眉思索。才剛開局,落子的選擇還很多。
婁易端坐在對面,微笑看著他。
“糾結什麼呢,你還能贏不成?”
“贏不贏都得全力以赴呀,不然豈不是不尊重婁先生。”婁曲眯眼齜一口白牙,陽光下笑容燦爛。
婁易靜靜看了他片刻,而後移開目光。在婁曲落子時,他緩聲問道:
“你不後悔嗎?”
“嗯?”婁曲的目光一直在棋盤上,“啥事?”
婁術將指尖捏著的白子丟進棋盒,伸手推開他一直向自己輸送精神力的手掌,示意他停下。
“十三年前的約定,如果你後悔了,我可以當沒發生過。”
婁曲一怔,臉色頓時白了。
“婁先生……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我可以改。”
婁易搖頭,面露不忍,“你很好,是我不想了。這對你不公平。”
“那你用葉方秋。”婁曲立即說道,目光死死盯著婁易,似想捕捉這張滿是皺紋的臉上的細微表情變化。
“哈哈……”婁易當即發出掩飾尷尬的笑,然後指了指婁曲,“將我軍。”
婁曲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開口:“就知道你捨不得她!”
“我也捨不得你。這些年把你們帶在身邊,我沒安好心。你們一直知道,卻依舊無怨無悔。千年來,我見過太多背信棄義。如果你倆是這樣的,我半點猶豫都不會有,可偏偏你和葉方秋都不是。我啊……既痛苦又高興。有時甚至想,要不算了……”
“你要這麼說,我可現在就出去幫關池了。”婁曲打斷他的話,作勢起身要走。
婁易低頭笑出聲,臉上浮現無奈。
“婁先生,我心甘情願的。”婁曲握住他放在石桌上的手,“若沒有你,我要麼早就死了,要麼依然在陰溝裡當狗。對著那些人搖尾乞憐,等著他們欺辱凌虐後能賞我……”
“不提這些。”婁易反手按在他手背上,輕拍了拍。
婁曲似沒聽見,突然面容扭曲地笑起來,“你不知道,我看著他們跪低求饒的時候有多爽。把他們一個個撕碎,看他們趴在地上撿自己的腸子,有多爽!”
“阿曲。”婁易蹙眉,掌中稍用力捏了捏他手指,“別想了。”
“怎麼能不想!那是我人生中最痛快最興奮的時刻,我能用我一生去換!”婁曲高聲叫道,然後又立即壓低了聲音,湊近婁曲說道:“我悄悄告訴你,他們身上的某些物件,我到現在還留著呢……沒人的時候就拿出來看,超開心的。哈哈哈哈……”
婁易站起身,來到婁曲身旁,將他輕攬在自己懷裡,一下下在他後背拍著。
“這麼開心,你哭什麼?”
婁曲怔然,抬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臉,這才發現臉上是溼的。他轉頭在婁易衣服上蹭了蹭,“沒哭,眼睛進沙子了。”
悶聲悶氣的,帶著濃重鼻音。
“我當初救你不是為了你,幫你復仇也是為我自己,救葉方秋時也一樣。”婁易拍著他後背,語調緩緩,“你和葉子都是好孩子,是我卑劣。所以你若後悔了,我就……”
“不悔。”婁曲再次打斷他的話,“一條爛命有什麼好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