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方秋知道周錦書別有用心,但她不在乎。
一來周錦書就這點本事,給她個金剛鑽她都幹不來瓷器活。二來周錦書已上了業師門事務司的黑名單,明面上她沒有退路,也沒有支援。
無論周錦書想幹什麼,自身硬體不足,且天時地利人和一個都不佔,成功機率微乎其微。
用她吊周巖山,再用周巖山吊關池——這是婁易的計劃,理論上可行,目前程序也算順利,關鍵看關池夠不夠念舊。他若一走了之完全不管其他業師的死活,他們也沒什麼辦法。
沒人比她更瞭解關池的身手。
傅家村一戰,她和他真刀真槍結結實實幹過一架,平心而論她打不過。即便在周圍有火力壓制的情況下,關池亦不落下風,算是和她打了個平手。
原本無法理解他的移動速度,明明人在視線左邊,稍一錯眼人就出現在右邊了,快得跟瞬間移動似的。
現在她懂了。
他的身份解釋了一切——鶴歸塵進因果境是真身入境,不需要經過虛實轉換的程式,所以他進出根本不受境邊界限制。
在所有業師都只能精神體入因果境,且必須到達因果境邊界才能離開的前提下,不會有人想到自己的對手能利用因果境改變自己在現實中的位置。只要卡住視線盲區一秒,就不會被人察覺,只會驚訝於他的移動速度。
人類能進行的聯想,只針對腦海中已有概念的事物。對於從未出現過的,完全違背常規的可能性是不會有人想得到的——這和開掛沒區別。
葉方秋站在樓側的花壇前,轉頭看向大門旁圍牆的方向。
比如現在,身處圍牆之外,百米之遙的關池,如果想進入這棟建築,只需要進一趟這棟建築裡任意一人的因果境就行。
沒有規則之力限制的因果境,對關池來說就是和現實連通的另一條路罷了,且這條路只有他一人能走。
除非關池心甘情願,否則沒人能在控制住他。
“真是殺人越貨一把好手,他想偷國庫都不是問題。”葉方秋無奈道,“連加強警備都沒意義了。”
“輪迴既然給了鶴歸塵業火,自然也會給他守住業火的能力。能力要怎麼用,全看他自己,因果自擔就是了。”
陽光下,婁易坐在輪椅上,拿著灑水壺給藤架下的花澆水。今日難得他精神好心情也好,便叫葉方秋陪他出來曬太陽。
葉方秋推著輪椅,在綠蔭遮蔽的環形花架下緩慢移動,若有所思地問道:
“輪迴,到底是什麼?”
婁易笑起來,掩唇虛咳兩聲後開口道:“這個問題我也問過,鶴歸塵回我一臉茫然。他根本沒想過這個問題,自然也沒有答案。不知千年後的現在,他有沒有答案了。有機會我幫你問問。”
“倒也不必。”葉方秋在婁易身後翻了個白眼,事到如今他倆還能坐下聊天不成,不一照面就打出血都算客氣了。
似乎猜到她在想什麼,婁易心情很好地笑道:“你別看我現在這半死不活的樣子,當年六人中,鶴歸塵最器重的就是我……只不過,最讓他失望的也是我。”
他語氣中的驕傲和落寞讓葉方秋心頭一揪,她躬身抱住婁易的脖子,低聲道:“婁先生現在很好,以後會更好。”
婁易拍拍她的手臂,“你不怨我叫婁曲把你放走的人處理掉?”
葉方秋頓了頓,腦袋埋在他後頸處搖頭,“我知道你是在保護我,不想我沾人命因果。”
婁易深吸一口氣,欣慰地說道:“你懂事。”
葉方秋繞過輪椅來到婁易身前,蹲下身握住婁易的手,仰頭央求道:
“婁先生,我不知道千年前的鶴歸塵什麼樣,但現在的關池不是不講道理的人。讓我去和他談吧,他若執意不肯交出業火,就求他親自將你的累世因果燒掉,他應該會答應的。”
婁易垂眼,靜靜看了葉方秋半晌,“你信?”
葉方秋一怔,沒明白婁易指什麼。
“我們能看見的只有現世因果,累世因果只有鶴歸塵能看見。他如果說他抹除了,你就信了嗎?業火不在自己手上,你永遠無法確定那些線還在不在。”
就像千年前的鶴歸塵,信誓旦旦說巽易沒有累世因果需要償一樣,他不信。過去不信,現在也不信。
葉方秋沉默下來,不得不承認婁易說的有道理。
若這麼輕易就付諸完全的信任,事情又何至於變成現在這個你死我活的局面。
見葉方秋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