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關池能想到的最好辦法是以不變應萬變。
只要他既不離開也不出面，吊著婁易將抹除因果的希望放在他身上，這樣實驗暫時就不會繼續，然而這不是長久之計。
他一路跟著周錦書的車，一路都沒想出一勞永逸的辦法，除非弄死婁易。可就算這一世弄死他，還有下一世。輪迴千年都沒放棄，豈是一世死亡就能斷了的執念。
關池正想得出神，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不必看來電顯，這個號碼只有一個人知道，接通後果然傳出周巖山的聲音。
“你在哪？”
關池沉默片刻，他也不知道他在哪。周遭已沒了高樓大廈，雖不至於人煙罕至，但距離市中心已經很遠了。
“某條路上。”
“……”
咋不說地球上？
這次換周巖山沉默了，他坐在已收拾妥當的酒店房間，看著手機螢幕上移動著的小紅點。不止關池不知道自己在哪，周巖山也看不出來他這是要去哪。
這幾天關池發燒睡覺的時候居多，周巖山閒極無聊在他手機上裝了個定位軟體。畢竟關池最擅長跑路，保不齊哪天眼一睜人又沒了。
——在還不知道關池真正身份的時候，做什麼都不覺得逾矩。他只當他是個牛逼的中二少年，保持的所有神秘和距離都不過是為了顯得酷。
周巖山老臉生疼——但軟體裝都裝了，遲早要被關池發現，用了以後再捱揍也不算虧。
“有事？”見他半晌沒吭聲，關池問道。
“有，還挺多的……”周巖山低聲訥訥，放緩了呼吸小心翼翼說道：“那什麼，要不先回來一趟，我在酒店等你。”
他實在不知該怎麼稱呼關池，“師父”是肯定叫不出口的，直呼名字又顯得自己不太是個東西。他都不敢細數過往，自己究竟幹過多少不是東西的事。
“沒空。”關池說完結束通話電話，冷漠得宛如一個渣男。
周巖山做了半天心理建設才鼓起勇氣打這通電話，他看著已經暗下來的手機屏，轉頭撲倒在床上，臉埋在枕頭間發出一聲痛苦而沉悶的“嗷——”。
他不可能再打第二次，刀架脖子上都不可能。
酒店新換的床單、被褥和枕頭，在周巖山一番打滾蠕動後變得凌亂不堪，被豬拱過似的一層層皺起來。
他坐起身，帶著滿臉認命般的無奈，捏著手機出了門。山不來就他，他得去就山——就是這麼沒出息。
其實關池確實沒空，不是說謊或敷衍。
周錦書的車已停在一個深灰色雕花鐵門前。門側是兩人高的紅磚圍牆，牆頭纏著通電的鐵絲網。
開門的有兩個人，穿黑色西裝，距離太遠看不出隸屬哪一道，但那些因果線的顏色大多是深色，很可能有人命因果在身上。
關池遠遠下了車，隔著近百米的距離，在鐵門開啟，車輛駛入時看了一眼圍牆內部——裡面一棟七層高的白樓，那樓和之前有規則之力的因果境中的那棟樓一模一樣。
他深吸一口氣，而後緩緩吐出——找到你了，巽易。
*
兩扇鐵門緩緩合攏，周錦書轉頭看向越來越窄的門縫，直到鐵門緊閉。她低頭把定位發給周巖山。
“失望了？”葉方秋坐在副駕，側目看向周錦書。
周錦書抬頭，豔紅的唇邊啜著淺笑，“失望什麼？”
“別告訴我你沒發現後面跟著人。”葉方秋轉頭目視前方，“若那人如你所願衝殺進來，你幫誰？”
周錦書長嘆一口氣，“姐姐，我求財而已，不必這麼拼吧？或者婁先生工資再開高一點，目前可不夠買我這條命。你可別說我命不值錢啊，那是對你們而言，對我來說可老值錢了。”
她說完，將自己的手機扔給葉方秋，開啟車門跳下車，然後大大伸了個懶腰，整個人的狀態鬆弛得像回了家。
葉方秋沒急著下車，從後視鏡看了她半晌，一時判斷不出她說的是真是假。於是她解鎖周錦書的手機翻了翻聯絡資訊，只有一條發給周巖山的定位。
周錦書和之前給人的感覺差別不大，除了刻意迎合大眾審美而改變的形象以外，愛財、愛笑、愛說話的習慣並沒多少變化。但她總覺得這姑娘和以前不一樣了，又說不上來究竟哪裡不同。
當然，她為求財而背叛周巖山，這事兒葉方秋是不信的。她要麼來做內應，要麼有自己的目的。
若是內應，她未免太乾淨了。連剛才和周巖山面談這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