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部。身材高大,模樣英俊,是多少年輕婦女的夢中情人。母親也算得上礦上的一朵花。當郎才女貌的兩口子,領著個洋娃娃般的小女孩從街頭走過,羨慕煞多少人。
情況轉變於父母所在的煤礦破產。父親去了外地打工,很少回來。來家一趟也是形色匆匆。母親除了出外打點小工,全身心撲在尹琳娜身上。
家裡雖然貧窮,尹琳娜可沒有吃過苦。媽媽竭盡全力,哪怕自己喝碗清水填肚子,也不缺女兒的點心、零食。、
媽媽這餅乾不好吃!尹琳娜很生氣的把餅乾往地上一扔。
母親趕快跑過來從地上撿起:小姑奶奶,你怎麼扔了。乖,媽媽再給你買好的。
從小母親沒捨得彈過她一手指,父親一旦要問,母親都像老母雞護小雞似的把她遮在身後:閨女都是娘管的,哪有爹問的?父親臉有些發青:孩子早晚叫你慣壞。
看你說的,你有幾個孩子,不就這一個嗎?不是親生的?你下得了手。母親說著將她摟在懷裡:這就是咱的小公主!你要真生了氣,就唸這幾句真經:是我親生的,是我親生的……
生活就這樣一天天過去,尹琳娜眼見得長大。
媽媽,我的粉紅色的衣服放哪去了。母親遲疑一下:我看你穿著顯小,讓我送給您姨的閨女啦。尹琳娜臉漲得通紅:我的東西,你憑什麼送人。你給我要去。
母親為難的搓著手:已經送過人…怎麼好要。
我不問…你賠我。
好好,媽媽這就去給你買件新的。
不要,不要!我就要我那件。說著哀哀的哭著,躺在地上直打滾。在地上打滾,這是她養了十幾年的法寶。從剛滿週歲起,遇到不如意的事,她都是噗通往地上一躺打滾撒潑。很靈驗,每次都是母親給她抹乾眼淚撲打淨灰,最終按她的心願辦。
中考是人生的一大節點。父親想讓她考普高,她想上職高,想去當風風光光的模特。靠色相吃飯?這是傳統守舊的父親不能承受的。他堅決不同意。
尹琳娜那天比在地上打滾更進了一步,她一邊在地上打滾,一邊噼裡啪啦打自己的耳光:你們有什麼資格管我?要錢沒錢,要勢沒勢,還好意思訓孩子。有本事送我出國呀,我們同學出國的有得是。我出生在你們家倒了八輩子黴!
父親手腳氣得發抖,拿根棍要打斷她的腿。母親抱住他的膀子,幾乎跪倒求了。
為這父親喝得大醉,母親在他清醒後,一遍遍的勸:別生氣啦,閨女是親生的啊。親生的!想想就這一個親生的,你還能生氣?
父親長吁了口氣:就這一個孩子,我能拿她怎麼樣?虎毒尚且不食子!我就怕她得寸進尺,越來越過分。你看過普希金寫的漁夫和金魚的故事了嗎?她要了木盆,再要金錢,有了金錢又要宮殿,最後要當女皇,要金魚來服侍她。結果吶?
父親的預感沒有錯,她先是上網咖,然後是逃學,最後竟然逃跑到外地歌舞廳坐起了臺,小小的年齡就追求起奢靡物質生活,想像影視裡的闊家女任性而為。
虧著那時網路文化還不發達,父母沒有今天中小學生的焦慮:孩子在網路空間痴迷,無法自拔。
獨生子女父母的疼愛是一把雙刃劍,它的最鋒利的刃是溺愛,縱容兒童天性中的慵懶與放縱。結果造成的是獨生子女的冷漠、自私、脆弱。
尹琳娜是挺著肚子,帶著張一飛進的家門。乍喜過後,父母的臉色又灰又黯,不時偷瞄著張一飛油汪汪的柿餅子臉發怔。
煩是煩,生米煮成熟飯,面子還是要給的。
父母親操持了一大桌菜餚。入席後父親始終很侷促,不是咳嗽咳嗽,就是用手帕擦擦鼻子,這在他是很少有的。
張一飛情緒很高,始終笑眯眯的。入座後,他恭恭敬敬的斟滿一大杯酒,敬給老人。父親眼皮沒抬,接過酒杯,仰臉而盡。
此後,父親想用筷子夾菜,筷子總是打滑,不一會筷子出溜到地上。大家詫異的看他,他臉木板的出奇,一溜清清的鼻涕順著嘴唇往下滴,人眼見得仄歪下來。
大姑父比較機警:不好!大哥中風了,快送醫院。
父親有幸保住了生命,可也從那沒再站起來。
母親,到底是母親。一千萬個不願意,她還是將半身不遂的丈夫託付給小姑子們,跟著尹琳娜到了餘州,伺候閨女的月子,照顧出生後的外孫(女)。
母親只在徐州待了三年,在一次被尹琳娜指著鼻子,在人前喝斥後,病懨懨的回了東北。
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