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殷逐離以球槌順勢擊他後背。馬球的危險之處也就在這裡,不僅擊馬也可以擊人。殷逐離不是個良善之輩,這個祿東干既然身為領隊,實力肯定不差。這一擊若不奏效,再想傷他就不容易了。她眸中一抹厲色,右手用足十分氣力,一槌擊在祿東干後背,祿東干受此一擊,即使隔著護心甲也瞬間嘔出血來。殷逐離有心趕他下場,俯身再一擊直擊馬腿,黑馬負痛,長嘶一聲將他甩落於地,眼看就要踏他而過,殷逐離往前再一勒韁繩,身下汗血寶馬雙蹄揚起。眾人只以為她要置祿東干於死地,卻不想那汗血寶馬揚蹄直接踢在黑馬頸間,黑馬受此一力往右側倒於地。數個動作一氣呵成,流暢若行雲流水。祿東干顧不得痛,藉此空隙就地一滾,滾出一丈開外方才停下,短短一瞬,已在生死之間打了個轉,他驚出一身冷汗。這一系列變化發生得極為迅速,諸人還未叫出聲來,祿東干已經受擊下馬,隨後化險為夷。殷逐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唯恐吐蕃人趁機偷襲她,又策馬奔回自己隊伍裡方下馬跪拜:&ldo;謝謝吐蕃使者相讓,時間不早了,小女子回宮掌燈了。王上、太后,奴婢告退。&rdo;吐蕃使者仍驚魂未定,待她走得沒影了方反應過來,問身邊翻譯:&ldo;時不過午,宮中需要掌燈嗎?&rdo;翻譯低聲答他:&ldo;大人,這是謙詞,她是不希望我們輸了難看。這在漢人眼裡,稱為……臺階,適可而止。&rdo;吐蕃使者細想,頓時肅然起敬,起身向沈庭蛟敬酒:&ldo;陛下今日讓臣見識了何為上邦之儀,臣羞愧,羞愧難當。&rdo;沈庭蛟自是一通安撫,此事就此揭過,宴上倒是和樂融融。酉時初,天剛擦黑沈庭蛟便去了昭華宮。昭華宮裡宮人聞知他過來,俱忙著接駕。他將跪在地上的人都打量了一遍,殷逐離不喜喧譁,且又一直沒有冊封,這昭華宮便沒有配置多少人手。最近她從何太后那裡撿了數十個人回來,倒也正好派上用場。這些個宮人以前都是宮中有頭有臉的人物,只是當時何太后失勢,眾人難免地便做了些落井下石的事。但在宮中能夠混上去的人都有幾把刷子,這些人個個都是八面玲瓏的人物,偶爾作威作福也是像模像樣的。沈庭蛟在殿前站了一陣,卻嚇得他們渾身發抖:&ldo;王妃呢?&rdo;眾皆不敢答,還是清婉輕聲道:&ldo;王妃在後苑,之前傳下話,道是若王上前來,請王上入內尋她。&rdo;沈庭蛟聞言不悅:&ldo;這還有沒有半點規矩了!來人,給朕將她捉來!&rdo;身後侍衛應聲,就待去捉殷逐離,他卻又擺手,&ldo;算了,朕倒要看看她玩什麼花樣。&rdo;他舉步行往後苑,侍衛未得他之令,不敢跟上。倒是黃公公立刻就滿臉堆笑地請幾人坐下飲茶。昭華殿的茶都是好茶,殷逐離不差錢。天心和清婉都不明白他為什麼巴結幾個侍衛,但他是殷逐離撿回來的,大家也都不好說什麼。好在他知道自己處境,對宮中諸人都非常和氣,倒也沒什麼矛盾。夜色如一卷水墨畫,由淺入深,墨跡漸濃。沈庭蛟獨自行過曲橋,那流水之音清越錚琮,時有落梅紛揚,追逐著淙淙流水。橋頭石欄上的宮燈似乎也有了生命,隨波搖曳。沈庭蛟正揣測著殷逐離的去處,冷不防身後一人捂了他的嘴,他只覺得腰間一麻,頓時動彈不得。他心念如電,那人捂住他的嘴時,指間明顯有玉扳指,且手掌粗糙異常,此人是誰?他求救無門,難免便有些驚慌。來人卻只是挾了他,奔跑中他感覺到對方身上著的是宮中侍衛的服飾,衣上有鐵甲。他腦中幾度分析,此人是誰?為何要扮作侍衛潛入宮中?制住他只挾他而走又是何道理?最最重要的是,他如何會出現在殷逐離的寢宮裡?他心頭正驚疑,周圍卻漸漸溫暖如春,耳畔沒有一絲聲音,他動彈不得,不由得便生出幾分緊張。來人將他放在地上,他尚未看清其相貌,已被人用一朵碩大的牡丹蓋住了頭臉。他嗅到花粉的香氣,頓時心頭清明‐‐這裡是昭華殿後苑的暖房,專門培育花草。只是他登基後事忙,從未來過。 這個人將他挾至此處,是何道理?他心頭正狐疑,那賊人的手突然滑過他臉頰,似乎感覺到他肌膚細膩,又重新撫摸了一下。沈庭蛟心頭升起一個令他驚怖欲絕的念頭‐‐這賊人莫非竟好男色?那賊人輕輕觸控他的臉頰,五指向下滑入他的領子裡,在他肌膚上四處遊走,呼吸漸漸粗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