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關山也是心頭一顫,他原以為殷逐離至少會猶豫一陣,這時候卻是下意識地喊:&ldo;慢!&rdo;殷逐離手中劍收勢不及,在肘上劃出老長一道口子,鮮血四溢。周圍眾人見此也是倒抽了一口冷氣,她眉頭也不皺,冷聲道:&ldo;還有何事?&rdo;斐關山心思百轉,他也是個成了精的人物,如何不知道殷逐離這一刀下去,若是真斷一臂,整個大滎日後提起此人也要讚一句義薄雲天!而他斐家,死了個夥計,賠了兒子的三根手根,最後還要落個眾人唾罵,這豈不賠大了?他也是個精明的商人,不然斐家何來今日?左右計算思量,他臉色由青轉紫,由紫轉黑,半晌冷聲道:&ldo;老夫畢竟是長輩,豈可跟你一個無知小兒計較。哼!&rdo;殷逐離仍不收劍:&ldo;可我們傢伙計確實失手傷了斐家的人。&rdo;斐關山狠狠瞪了斐定宇一眼:&ldo;這事也屬意外,老夫也不願咄咄逼人,殷家負責一切撫卹賠償,務必讓死者安心入土。&rdo;他撫袖而去,殷逐離躬身道:&ldo;謝斐伯伯。&rdo;斐關山這一走,周圍諸人俱都鬆了一口氣,沈小王爺扯了自己的衣角欲幫殷逐離包紮,殷逐離卻驀地收回了手:&ldo;皮外傷,回去之後讓柯停風擦點藥就成了。&rdo;話未落,唐隱趕過來,也不言語,自撕了一角里衣將她左臂傷口略略包紮了。她伸出手臂,全無拒絕之意。沈小王爺不由多看了唐隱兩眼。那跪在屍體旁邊的夥計是個忠厚的孩子,蹭到殷逐離身邊跪下,哭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殷逐離用手中腰刀斷了他身上緊縛的繩索,又看了看他臉頰的傷口,露了個大大的笑容,低讚了句:&ldo;好孩子。&rdo;時日荏苒,眼看著九月過去一大半了,王府裡的先生何簡開始有些著急。九爺同殷大當家婚期在即,福祿王府裡可還什麼都沒準備。聘禮倒是有禮部去殷家下了,但這府裡喜宴喜餅喜果,總得準備吧?請柬什麼的這還什麼都沒寫呢。他敲著九王爺的房門,半哄半勸:&ldo;九爺,您和殷大當家的吉期將近,該抓緊準備了。&rdo;房中沈小王爺也不開門,聲音沉悶:&ldo;那是什麼吉期?本王是沒多少日子了,先生您瞧著辦吧。&rdo;殷逐離登門之時,福祿王本打算閉門不見,但家奴知道這是未來主母,仍是偷開了一角小門,將狼給放了進來。先生何簡見狀神色玩味:&ldo;久聞殷大當家手段高明,如今卻是連我們爺都搞不定了。&rdo;殷大當家湊近他耳畔方笑道:&ldo;殷某要搞定你們家王爺,自有成百上千個法子,只是搞定他於殷某而言,有害無益。&rdo;即使大滎民風較為開放,何先生仍是被她曖昧之態驚得後退了一步:&ldo;大當家莫拿大話誑我,我家爺的性子您恐怕心裡也有底。他若不願意,王上就算拿刀架在他脖子上,怕您也進不了這福祿王府的大門兒……&rdo;殷大當家拍拍他的肩:&ldo;先生不必激我,要不了多久,殷某必讓你們家爺求著我進這福祿王府的大門兒!&rdo;言罷,她足下不停,直往內院去了。沈小王爺最近哪也沒去,如今正破天荒地在園子裡發呆。這園外是他的貼身家奴小何看守的,小何不敢放殷逐離進來,殷逐離也有辦法。九王爺正在作畫,矮桌上擱著半副美人圖。瞅著滿院凋敗的草木,他只覺得自己的人生就如同這一院枯枝敗葉般零落不堪。又見天寒霧重,更是悲春傷秋,黯然神傷。冷不防有人卟嗵一聲自牆頭跳了下來,正好落在他面前。四目相對,九王爺那點愁緒如同這滿院枯枝著了火,熊熊燃燒起來:&ldo;混蛋!誰準你進來的!&rdo;殷逐離聳聳肩:&ldo;本大當家只是試試你這府牆有多高罷了,一不留神竟然就翻進來了。這可不是我的不是,實是你這院牆修得不好!&rdo;沈小王爺氣結:&ldo;那你還不快滾!&rdo;殷大當家拍去手上泥汙,也不客氣,自取了他身邊的酒壺,倒酒淨手:&ldo;不要這樣嘛九爺,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您是個娘們呢,嘰嘰歪歪的。&rdo;&ldo;什麼!&rdo;沈庭蛟最恨這般言語,當即就跳了腳,&ldo;殷逐離你休想本王娶你過門!&rdo;殷逐離也不惱,仍是笑嘻嘻地在沈小王爺身邊坐了下來:&ldo;喲,九爺作畫呢?別掃了興,來來來,九爺繼續。&rdo;沈庭蛟知道趕她不走,但論罵,她伶牙利齒,論打,他不堪一擊。這般想想他只得恨恨地偏了頭,卻是再無心思作畫,遂擱了筆,自於爐上溫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