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就是皇上的大笑,&ldo;這個老鄭,到了這個時候還和你玩心眼子!&rdo;別人還說了什麼,我已經全不在意,大叫一聲哥哥跳進屋子裡,果然見得我哥哥站在屋子中間,大馬金刀一條腿蹬在板凳上,正給我姑爹、王琅等人說書呢。東北的日頭居然沒有把我哥哥曬黑,他幾乎還是出京時那沒心沒肺的逍遙公子哥模樣,白淨的麵皮上僅僅多了幾分風霜之色。就我對此人的瞭解來看,只要安養下來不出三天,這一點風霜之色也能盡退,又是活脫脫一個貌若婦人好女的京城紈絝狀‐‐見到我,蘇世陽也大叫一聲妹妹,奔過來就將我抱在懷裡,上下掂了掂,又緊緊地抱住我,大聲道,&ldo;親妹哎,哥哥想死你了!&rdo;皇上的笑聲追著過來,&ldo;世陽還是這樣率直豪邁!&rdo;我哥哥比我大了八歲,長相隨娘,文弱中帶了一絲清秀,可這性子……我姑姑生前就經常說,&ldo;世陽這要是我肚子裡爬出來的,那可就說得通了‐‐和你們姑爹的癲勁兒,真是如出一轍!&rdo;也所以在這麼多皇親國戚家的小孩裡,女孩兒,我姑爹獨鍾我和萬穗兩人,男孩兒,卻是隻有世陽一直獨膺聖寵:在瑞慶宮中,他的舉止有時候甚至比我還能更放肆一些。畢竟是出嫁了的人,男女大防,大庭廣眾之下,似乎也要有所避諱。我掙動了一下,不好意思地說,&ldo;哥!這麼多人都看著呢!&rdo;我哥哥根本不搭理我,他握著我的胳膊,仔仔細細地將我打量了一遍,才滿意地道,&ldo;你看你,心寬體胖,臉都圓嘍!&rdo;別人還沒說話,皇上就先大笑起來給我哥哥捧場,&ldo;死小子,句句不忘拍你姑爹的馬屁,還不都回來坐好,繼續往下說?&rdo;哥哥就牽著我的手,把我帶到了人群中央交給王琅,親自讓我在王琅身邊安頓了一個座位,這才又擼了擼袖子,繼續往下說。&ldo;姑爹說得是呀,我就在馬上揮了揮鞭子,我說老鄭,你是了,他和我交底:這些日子以來,蒙古人在邊境蠢蠢欲動,頗有和女金人結盟的意思。我一下就打斷老鄭,我說這些話我可不愛聽,蒙古人的事有王瓔在呢,那小子兇猛善戰。說到單兵對壘草原步戰,連我蘇世陽都要自愧不如,有他在,蒙古人敢在東北的事上放一個屁?這幫龜孫子也別走了,等我打完女金回頭收拾他們!&rdo;分明生得一團俊秀,現在這股子跋扈飛揚吐沫橫飛的勁兒,看著……看著是真有幾分流氓啊!我忍住掩面太息的衝動,也不管哥哥說的是什麼,先仔仔細細看了他一遍,直到肯定我哥哥還是我哥哥,連毫毛都沒有少幾根。我哥哥的傳奇故事差不多也說到了尾聲。&ldo;就這樣老鄭也說不出什麼來了。我讓劉翠先往回趕,沿路安撫城防整肅守軍,免得被小蟊賊們撿了便宜,反而亂了後勤補給的陣腳。拉上火炮就直奔白城,女金人還在牆頭對我指指點點的,嘿,老子一看就樂了,你孃的,還當這是大雲土產的弱炮。我一炮轟過去就對準了老賊酋,喝,老傢伙半個腦袋立刻就被削掉了,什麼紅的白的,好像開了個染料鋪一樣,從千里眼裡看,再清楚不過了。半邊的眼珠子耷拉下來……&rdo;福王微微色變,從喉嚨裡發出了一點聲響,捂著嘴奔到了後頭去。我一下回過神來,不免帶著笑意,又掃視了一番殿內眾人。像福王這樣從小到大在深宮婦人手中成長的小嬌嬌,年紀又小,當然是禁不得嚇的。我哥哥這幾句形容幾乎是從水滸傳裡現抄出來的,也就只有福王會被嚇成這樣了。臨江侯和陳尚書都是一臉的興奮,黑白雙城能夠重歸大雲,簡直是一振幾十年來的低迷氣氛。讓我們大雲的君臣,一致都有了重開盛世的念頭。除了我這樣對國家大事沒有什麼興趣的女流之輩,男人們聽到我哥哥親自敘述起來,哪裡還有聽得不入神的?就連王瓏都變幻了一下坐姿,臉上現出了難得的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