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還有什麼事是我不知道的,我就沒有問了。從前沒長大的時候,總是恨不得什麼都知道,現在漸漸睜開眼,反而明白很多事不讓我知道,其實也是在保護我。等我哥哥都走到城外了,錦衣衛那邊才有了結果:苗家幾次用福王名義在京郊佔地,除了我們蘇家之外,受害者還有十多戶,官戶、民戶甚至連商戶都有,連帶蘇家,一共是佔了七十多頃地皮,和苗家原來的田莊連成了一片,甚至都延伸到小湯山腳下了,據說在小湯山下還興建了一棟別墅,雖然正在施工,但據錦衣衛的說法,是&lso;美輪美奐,幾乎盡善盡美&rso;。大雲皇室其實挺貧苦的,繼承了前朝的傳統,除了宮內的太液池,和京城邊角的御苑之外,並沒有多少皇家園林。連皇上都沒有開口說要修園子,沒想到皇貴妃倒是先行一步,這件事到現在,終於除了冒犯我們蘇家之外,還冒犯了我姑爹的尊嚴。我姑爹的處理辦法也出乎意料的嚴厲,苗家當然遭到申斥,要將七十多頃地皮錢賠給苦主,再退還田畝。皇貴妃也得了很大的沒臉,她幾次去瑞慶宮想要見我姑爹,都被擋在了門外。至於老尚書親自請見自責的帖子,也被皇上擱置在了一邊,他還親口和馬公公說,&ldo;大雲外戚,從來都安分守己,想想朕的母族萬氏。人丁繁衍至今,單單老子嫡親的表哥表弟,表侄、表侄女就有幾十個。什麼時候給老子鬧出過難堪?年年還都佈施粥米醫藥。蘇家更不要說了,一家人幾乎全死於國事,剩下世陽一個獨苗苗,一肩挑兩房,才長到二十五歲,連香火都不曾留就又披甲上陣。苗家他媽算老幾,一個妾的親戚,也跋扈成這樣,這世上還有沒有王法了?&rdo;帝王臉,真是變得很快。皇上也有很多年沒有這樣嚴厲地指出皇貴妃貴妾的身份了。這番話雖然是私底下向馬公公感慨的,但馬公公當年受過咸陽宮很多照顧,他回頭就把這番話告訴阿昌。阿昌告訴小臘梅,小臘梅又告訴我。我便美滋滋地將這番話,又告訴了陳淑妃。告訴給陳淑妃,也就等於是告訴了東西六宮,告訴了朝野上下。皇貴妃第二天就病了,病勢還很沉重,君太醫回太醫院打聽了一番,回來告訴鄭寶林,&ldo;貴妃娘娘這一番可是真氣病了,聽說氣得當時就咳嗽起來。現在一要說話,就咳嗽不絕。重芳宮上下,都很擔心她的身子。&rdo;鄭寶林回來給我請安,當然又把這事說了一遍。我聽得眯起眼睛來笑,終於有了一點運籌帷幄的感覺。&ldo;李淑媛最近就安分多了吧?&rdo;我向鄭寶林打聽,&ldo;聽馬才人說,最近她老往重芳宮跑,想必也是擔心她表姨了。&rdo;鄭寶林揮了揮手絹,雲淡風輕,&ldo;淑媛一片孝順純善,自從娘娘有恙,便如喪考妣。成日裡前去重芳宮代太子妃盡孝,確實令人感佩不已。&rdo;王琅和我嫂嫂聯手出擊,真是非同凡響,非但緩解了皇貴妃的側面衝擊,還將東宮裡的煩心人物給鎮壓得說不上話。我入門快兩年,說起來也就是現在才有了一點逍遙自在的感覺。拋開和屈貴人的&lso;年前之約&rso;,幾乎沒有什麼可以操心的事。忍不住就眉開眼笑,拉著鄭寶林炫耀,&ldo;嫂嫂給我帶了一件貂裘,鄭寶林也是東北世家出身,我穿起來給你看看?&rdo;鄭寶林雖然清高,但並不是個傻子,一直也很懂得敷衍我這個女上司。馬才人就要比她差一點,雖然盡力對我露出臣服的樣子,但總還是有些鬼鬼祟祟的不服氣。她欣然起身,笑著說,&ldo;好,今年冬至,妾身孃家也送了一條貂皮圍領,且讓人取來,若是能與貂裘搭配,娘娘就留下穿戴好了。&rdo;&ldo;一身的貂皮,索性再戴一頂暖帽,我就成一頭貂了。&rdo;我和鄭寶林說了幾句笑話,就見到阿昌進了屋子,過來給我行禮。&ldo;皇上請娘娘到瑞慶宮說話。&rdo;阿昌面上帶了薄薄的喜色,&ldo;大將軍已經進宮面聖,現在瑞慶宮中與皇上、太子敘話。&rdo;我一下跳起來,連衣服都來不及換,&ldo;哥哥回來了!&rdo; 73喜中之憂雖然我蘇世暖一直是個著三不著兩的太子妃,但畢竟系出名門,也有一點面子要維繫得住。平時走出東宮,也一般都打扮得四平八穩的,體現出太子妃當有的風範。這一次卻是連衣服都懶得換了,就披著嫂嫂帶來的貂裘衝進了瑞慶宮裡。人還在門口,就聽到我哥哥響亮的笑聲。&ldo;鄭太監便跪在我馬前,死命直著身子去夠馬韁,一邊夠一邊又給我磕頭,一邊說,&lso;小的監了幾十年的軍,服侍了您們蘇家幾代的爺們,也沒有見到大少爺您這樣的打法。大少明鑑,咱這可不是給您拖後腿,可畢竟監軍有責,今兒個還請您說個子午寅卯出來,否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