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後來,他聽說有個好人家的公子要給她贖身,還要娶她,他當時是真的很替她高興的。但後來沒兩天,他被常家請過去修復一具被鞭打致死的屍體,聽到守在外面的小廝在說閒話,說是那鳶娘過幾日就笑不出來了,不過是個花娘而已,竟也敢下他們家老爺的面子。
齊永安當時聽完之後,臉色都白了,他很擔心鳶娘,於是在終於補完屍體後,他急匆匆回家,把自己洗乾淨,換上了他最體面的一件衣裳,他要去告訴鳶娘,那個公子不是個良人。
鳶娘永遠也不會知道,他當時有多忐忑,他甚至都不敢看鳶孃的眼睛。
可惜鳶娘不相信他的話,還是去了。
“那天我想要去救她的。”齊永安說,“可我只是個人人都嫌棄晦氣的縫屍匠,無人請我,不會放我進門。”
非但不讓進門,他還被毒打了一頓,丟的遠遠的。
那次,他躺在家裡養了幾天的傷。
等到他能下床,關於鳶孃的那些流言蜚語已經傳遍了陽直縣。
他數了數自己的全部積蓄,他都帶上了,他很忐忑,他不知道鳶娘願不願意被他贖回家。那天,在暗門子裡,他看到了躺在床上,毀了容,說不出話,看起來雖然完好,可內裡其實已經腐爛破碎的鳶娘,心裡很難受。
“我是二皮匠啊。”他說著,低下了頭,“我想著,不都是縫縫補補嗎,鳶娘變成那樣,我想要試著,讓她回到曾經的模樣。”
賀境心聽完了齊永安的陳述,心下有了個大概的猜測,十年前他去的那處院子,想來就是白雀培養棋子的地方,那個破破爛爛的屍體,可能就是春杏的姐姐。
“你回家去吧。”賀境心道,“鳶娘會回家的。”
齊永安聞言,眼神微微亮起,“真的嗎?”
他看起來很緊張,鳶娘三天沒有回家,他其實擔心鳶娘凶多吉少了。
“真的。”賀境心點頭。
齊永安紅著眼睛,衝著兩人彎腰。
賀境心和宋鉞將齊永安送出縣衙,宋鉞一直看著齊永安離開的背影。
這個世界或許有著殘酷不堪的一面,可總有一些人,讓人在絕望之中,能感受到一絲溫暖。
“鳶娘……真的能回去嗎?”宋鉞偏頭看著賀境心。
“既然從一開始就從閻王爺手裡逃脫了。”賀境心唇邊漾起一抹笑,“那就沒有死的理由了啊。”
鳶娘,一個在他們抵達陽直縣的第一天,就應該葬身護城河中的姑娘,卻活了下來。
宋鉞愣了一下,這麼說來,這一次賀境心可是從閻王爺手裡,無意識救了一個人呢!
“可是,鳶娘知道那麼多……皇帝能放她走嗎?”宋鉞還是有些擔心。
賀境心卻十分篤定,“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