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茶室走出來時,商時舟在稍遠處等她。 他穿了黑色緞面的定製西服,一絲不苟,比平時開會還要更隆重許多。 舒橋的神色有些恍惚。 商時舟低頭看她:“我外婆說什麼了?” 舒橋張了張嘴,卻發覺自己極難將那些太有力量的話語複述出來。 片刻,她終於道:“如你所說,她確實……很和善。” 不是普通意義上的那種和善。 而是即使擁有了凌駕於世間大多的權利和財富時,卻依然抱有的,對簡單純粹的那份真正的尊重。 她駐足,回頭看了一眼甬道盡頭的那間茶室,轉回頭來,對商時舟綻開了一個笑容:“忘了告訴你,這次實習結束後,我就要開始寫畢業論文和找工作了。” 她沒有將那個埋藏了商時舟四年的掙扎與彷徨的鐵盒帶走,而是選擇留在了那張茶臺上。 邊說,她抬手挽住了商時舟的臂彎,在他變得稍顯凝重的表情裡,繼續道:“我記得,我和你說過我的夢想。” 怎麼會不記得。 商時舟眼底的光有些暗淡下來,但他依然是笑著的:“當然。” 旋轉樓梯一側的壁燈逐次亮起,從三樓的中庭看下去,恰好能看到矗立在客廳中央的巨大聖誕樹頂部的那顆璀璨的金色星星。 無數禮物堆在樹下。 舒橋看到了自己給大家準備的那幾份禮物,是帶著吉祥紋的中國紅外包裝,與那些全世界各地的元素融合在一起,並不突兀。 有人在抬頭的時候,看到了站在三樓樓梯過道臺上的她,笑著衝她招手。 她也笑了起來,回以招手。 黑髮從頰側垂落,聖誕樹頂的大吊燈灑下的光芒落在她的發頂,她頭上帶了一個漂亮的絲絨蝴蝶結,是和商時舟的西服同樣的質地,頂光給她鍍上了一層柔和而璀璨的光。 “因為不是很想考公,所以我想試試給一些國際機構投遞簡歷。史泰格教授已經答應了幫我寫推薦信,我也會再爭取一下其他教授的推薦。” 她轉回頭來,重新看向商時舟:“方向是貿易政策審議和評估。我的經驗不足,可能依然需要先從實習做起。等聖誕節結束,我就要開始投遞簡歷了,你願意幫我做簡歷的潤色嗎?” 樓梯下的客廳一隅,小型室內管絃樂隊拉響了 聖誕節的假期, 舒橋哪裡都沒去,埋頭直接把畢業論文的開題寫完了。 難得商時舟有空,可以薅免費勞動力, 舒橋笑眯眯地托腮看著他幫她修改了幾個語法,順便和他討論了一波論文思路, 討論到興頭的時候, 家裡其他幾個人聽到了, 也參與了一波話題。 舒橋覺得自己這波毫無疑問算是賺了。 窗外依然有雪, 卻也有陽光穿透雪色落下。 商時舟向後靠在沙發的靠墊上, 看著陽光灑落,舒橋坐在他身前厚厚的羊毛地毯上,姿態隨意, 和其他幾個人談笑風生,時而在膝上型電腦上闢裡啪啦記錄下什麼。 她的黑髮上拂動著一層淺淺的金,和她的笑容一樣耀眼。 商時舟覺得自己心裡始終空缺的那一隅, 終於在舒橋真切地存在於他眼中的時候, 被填滿。 他的目光太過灼熱,舒橋終於忍不住,回頭瞪了他一眼,換了中文:“幹嘛老看我。” 商時舟卻沒有換回來, 依然是德語:“因為你好看。” 於是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來。 舒橋的臉一下子紅了。 甚至也不好意思再瞪商時舟一眼。 最後還是商時舟的表叔將話題拽了回來:“eden, 真不需要我們幫忙?世貿組織裡的熟人很多……” “如果被錄用了, 再找他們幫忙給她多給幾個好專案。”商時舟揚眉, 又看向舒橋:“你說呢?” 舒橋點頭:“至少這扇門, 我想試試自己來敲開。” 大學之後, 舒橋的作息一直都不算很好,尤其是忙起來的時候, 晝夜顛倒,見過自己生活過的每個城市四點半的夜空。 商時舟自己時常失眠,但絕對不允許舒橋十一點半以後睡覺。 舒橋一開始還裝模作樣十一點開始洗澡,甚至關了燈。 卻不料商時舟居然半夜兩點半來查崗,硬是抓住了舒橋挑燈夜戰。 黑夜中,兩人四目相對。 舒橋:“……” 那一天之後,商時舟就打著監督舒橋健康作息的幌子,正大光明地搬進了她的房間。 舒橋被迫早睡早起,七點半甚至還要跑步半小時的健康人生持續一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