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府上的兩個家人得了囑咐忙跑回去停放馬車,卸馬喂料,這且不提,夏潯將唐賽兒接進一間客廳,一邊替她拍打身上積雪,一邊道:“這樣天氣,你怎麼跑來了?”
唐賽兒除去暖帽,抖落斗篷,裡邊赫然一身縞素,夏潯訝然道:“這是……”
唐賽兒哽咽地道:“婆婆,她過世了!”一語方了,便哇地一聲大哭,撲進了夏潯懷抱。
“不哭不哭,賽兒,別太傷心了!”夏潯手忙腳亂一陣哄,黯然嘆道:“人有生時,便有死地。婆婆高壽,天年盡了,自然便去了,這是誰也奈何不了的,不要太傷心了。”
這時再瞧唐賽兒,一張小臉因為憔悴而顯得瘦瘦的,原本還有些許嬰兒肥的臉頰,這時下頦尖尖,兩眼大大,眼淚汪汪的好不可憐。夏潯不禁責怪道:“到了門口怎不報出自己身份呢?險些便被我拒之門外。”
唐賽兒依舊止不住淚,抽泣地道:“西門哥哥說,你到北京是要做大事的,我又是這樣一身打扮,來尋你頗為不便,恐會惹人非議。我安葬了婆婆,不想一個人回金陵去,要來尋你又不想惹人閒話,便只好不說身份了。”
夏潯皺眉道:“西門哥哥?我那侄兒也到蒲臺去了麼,莫非高升兄先離開蒲臺了?”
唐賽兒抽抽答答地道:“西門哥哥……就是西門慶啊!”
夏潯愕然道:“那怎麼能叫哥哥?他比你乾爹我歲數還大!”
唐賽兒無辜地道:“是西門哥哥讓我這麼叫的麼,叫習慣了……”
夏潯無語,眼見唐賽兒還在抹眼淚,心中憐意大起,便柔聲道:“好啦,你不要哭了,婆婆去世已經有些時日了,她老人家在天之靈知道你這麼孝順,也會很欣慰的,可你這麼傷心就非她所願了!”
夏潯一面說,一面替她輕輕抹去眼淚,那大手溫暖、有力而溫柔,彷徨無依的唐賽兒忍不住又抱住他痛哭起來。
賽兒自幼喪父,母親又性格柔弱,只因拜了裘婆婆為師,自幼有她照料,這才不受人欺負,所以與她感情非常深厚。在認識夏潯,漸漸移情於夏潯之前,在她幼小的心靈裡是把裘婆婆當成自己父親的角色的,所以對她的去逝極為傷心。
夏潯又好言寬慰一番,攜了她往後宅去。賽兒也知道自己這一身重孝,不宜出現在官府館驛裡面,心算一下,業已過了重孝服喪之期,到了後宅便先隨弦雅下去,洗了洗那哭得梨花帶雨的一張小臉,換了一身素淨衣裳再出來重新相見。
巧雲和弦雅都是善解人意的女子,兩人委婉寬慰之下,賽兒才漸漸平靜下來。這才告訴夏潯,西門慶本想親自送她赴北京的,只是他那長女婚期將近,如果先往北京就無法趕及女兒的婚事,女兒成親,做父親的豈能不在場,無奈之下才派了兩個可靠的夥計送她赴京,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封西門慶的親筆信來。
夏潯開啟一看,倒也沒有其他的說法,主要就是因為醫術有限,不能治好裘婆婆,頗有些自責,又向他說明不能親自護送賽兒赴京的原因,請他原諒。
裘婆婆年事已高,夏潯在蒲臺時就有預感,恐怕她將不久於人世了,藥石之術只是盡人力而聽天命,夏潯自然不會見怪。至於因為女兒成親,分身不得,這也是人之常情,夏潯雖貴為國公,卻把西門慶當兄弟看待的,哪能當成門下驅使,心中也無成見。
這些事,回頭再寫封回信,叫西門慶府上兩個下人帶回去便是,眼見巧雲和弦雅勸得賽兒悲悽之意已減,夏潯便安撫幾句,先回了紀綱所在的那處書房。紀綱正在扶案忙碌,看見夏潯回來,推案笑道:“既有佳人相約,國公怎回來的這麼早?”
夏潯苦笑道:“休得說笑,只是一樁故人身故的訊息罷了。”
紀綱聽了,忙道:“抱歉,抱歉。”
夏潯搖搖頭,問道:“這一遭的計劃擬的怎麼樣了?”
紀綱遞上自己剛剛擬好的意見,夏潯看了頷首道:“不錯,此一戰後,阿魯臺糧草被燒,吃力不住,就該向我大明求助了,到時候遼東兵馬就可以堂而皇之進入草原,以調停之名,滲透控制。就這麼辦吧!”
就在這時,門口又有人急急來報:“國公爺,紀大人,京裡有旨意下來,給兩位大人的。”
夏潯與紀綱對視一眼,均感驚奇,紀綱連忙站起,將擬好的回執壓在鎮紙下面,二人出了書房,對守在書房外的侍衛吩咐一聲:“此機要之地,任何人不得妄入!”便匆匆趕到前堂接旨。
夏潯和紀綱匆匆趕到前廳接旨,接完了旨意,紀綱笑容可掬地對傳旨太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