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期的小小失利,他們並沒有放在心上,軍事計劃本來就該是根據戰場形勢隨時可以變化的,在草原上打仗,不像在中原地區,有些交通要道你必須得走,有些險關要隘你必須得攻取,所以高明的對手可以預計你的行動並做出相應對策,草原上四通八達,隨處可以行進,敵人只能佔一次先機,卻佔不了第二次。
再則,冬季遷徙部落是十分艱難的,眼下已經連下了幾場大雪,更增加了遷徙的困難性,在這種大遷徙中,非戰鬥減員情況非常嚴重,更有大批牛羊馬匹離開了避風的山坳、擋寒的雪牆,會大量凍死在路上。而現在瓦剌是進攻方,韃靼可以遷徙幾個部落,卻不可能也沒有足夠的力量遷徙所有的部落,這就是韃靼的弱點。
因此“脫脫不花”會同撒木兒公主、豁阿哈屯,以及太平、把禿孛羅等首領,就首戰失利檢討一番失誤之後,重新擬訂了作戰計劃,專去攻擊韃靼部落,迫使阿魯臺太師領兵主動尋他決戰。
草原上利用冬季駐牧的地方不是很多,那些韃靼部落往常在冬季的駐牧之地,他們基本上是瞭解一些的,可謂一抓一個準。這一來阿魯臺就窮於應付了,好在他已經殲滅了對方一支主力,大長了己方士氣,主場作戰又有地利人和等各方的優勢,所以勉強還能與氣勢洶洶的瓦剌“復仇”大軍抗衡。
夏潯和紀綱所忙碌的,就是根據每天送回來的情報,仔細分析韃靼和瓦剌的勢力消長,每當雙方實力發生不均衡的重大變化時,他們就得利用埋在瓦剌的萬松嶺和藏進韃靼的烏蘭圖婭這兩個打進了對方權力核心的超級間諜,左右下一場戰鬥的結果,確保雙方的實力仍舊保持均衡,唯其如此,雙方才會都有信心繼續打下去。
夏潯和紀綱就像操縱著鬥雞比賽的兩個奸商,哪隻鬥雞稍強,就壓制下去,哪隻鬥雞沒了精神,就撩撥一下,雖然他們早就內定了比賽結果,卻故意把比賽搞得難解難分,如火如荼,忽悠得一幫看客如痴如醉。
這天下午,夏潯和紀綱正在房中仔細分析著前方送來的最新戰報,評估著韃靼和瓦剌的勢力消長,門口忽然被人輕輕叩響,傳來一個館驛傭僕的聲音,道:“國公爺,有人到館驛尋你!”
夏潯正思慮傷神,聞言微怒道:“不是說了每天午後本國公概不見客嗎?”
外邊那人期期地道:“國公爺,那位姑娘……哭得很是傷心,所以小的……小的……”
紀綱聽了向夏潯投以曖昧的一眼,嘿嘿笑道:“接下來的事,下官來做,國公自管去吧!”
第975章 終向歧路行
夏潯一推房門,只見天地一片白茫茫的,大雪紛飛,連天漫地,地上已是厚厚一層積雪,軟綿綿的好像鋪上了一層白駝毛的地毯,一股清新的風裹著雪花直往屋裡飄來。
夏潯忙掩上身後的房門,眯起眼睛看看那漫天大雪,欣然道:“好大的雪!”
他與紀綱進到書房處理情報時還沒有下雪,院子裡也清掃的很乾淨,這才多長功夫,已是銀裝素裹了。夏潯長長地吸了兩口清新的空氣,問那身著綠袍的館驛僕卒:“來人在哪裡?”
那人連忙點頭哈腰地道:“未經國公允許,小的沒敢叫他們進來,只是瞧那女娃兒可憐,先為她通稟一聲。”
夏潯點點頭,道:“如此大雪,正當一踏,我去看看來人是誰。”那館驛僕人撐起雨傘要為他擋雪,夏潯卻覺這雪甚美,並不叫他撐傘,任由大雪落到頭上、肩上,大步流星出了館驛大門,往門下一站,向雪中定睛看去,就見雪中一女二男正站在那裡。
那女子年紀甚輕,身段雖似抽了條的柳條般苗條婀娜,卻還明顯地透著一股稚嫩的味道。一張雪白的小臉,頭戴昭君臥兔暖帽兒,身上兜著一件松鶴鳴春的‘一口鐘’披風,身後站著兩個短褐大漢,不遠處又停一輛長途大車,套了四頭大黑騾子,顯然是他們的乘坐工具了。
大雪瀰漫,雪中站著的三人就這一會兒功夫,已被蓋了一身的白雪,彷彿一個雪人兒。夏潯在雪花飄搖中,乍一看還未認出那女子模樣,定睛再一看,不由失聲道:“賽兒,怎麼是你?”
唐賽兒扁了扁嘴兒,未及說話,眼淚就撲簌簌地流下來。
夏潯忙道:“好大雪,快隨我到廳中敘話。”
那傳訊的僕傭是收了人家好處才入內通稟的,這時見國公爺果然識得來人,彼此還很熟稔,這錢也就收得更是心安理得了。夏潯迎了唐賽兒進了大門,一問那穿短褐的兩人,卻是西門慶派來護送賽兒的,便叫那僕傭領了他們先到門房歇息吃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