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阿瑪到底想怎麼樣?”十阿哥終於開口。
宜妃苦笑:“萬歲爺的心思,又豈是我們能夠猜到的。總之,皇上這麼做,總有他的道理。你猜下人們怎麼稱呼含漾?‘鍾嬪娘娘’,憑她的母家地位,一進宮便至少能封個嬪,鍾粹宮的嬪妃,自然是叫鍾嬪娘娘。可這些奴才沒有仔細思量,含漾現在,是不是有資格算作后妃?”
九阿哥心中一動:“額孃的意思是……”
宜妃點點頭:“萬歲爺未必願意納她為自己的女人。”
“可是皇阿瑪又為什麼讓她進宮?”十阿哥問。
“因為含漾想。宮宴上的暗示,若換作別人,萬歲爺可能一笑置之,但含漾是不一樣的。你應該比我更清楚,這丫頭有多固執,又被寵壞,從小到大,還沒有什麼人逆過她的意。你皇阿瑪順著她,也是正常的。”
“果真如此?”
“我已經說過,萬歲爺的心思,不是我們能猜到的。我們只能肯定,皇上讓含漾留在宮中,並不代表願意收了她。”
九阿哥想一想:“那麼,等到含漾終有一天後悔了,皇阿瑪準備怎麼辦?”
宜妃看一眼十阿哥,不動聲色道:“如果沒有宮宴上發生過的事,現在含漾會怎麼樣?”
“嫁給……總之是嫁給皇孫公子。”
“現在呢?”
九阿哥剛想說什麼,就被自己的想法驚呆了。“額娘,您的意思是……皇阿瑪真準備這麼做?”
“怎麼做?”十阿哥急道。
胤禟看他一眼:“和原來一樣,指給某個阿哥。”
十阿哥愣住了,要想很久,才能夠明白,自己面對的是怎樣的機會。
這次選秀女,康熙給好幾個阿哥都指了婚,包括九阿哥、十二阿哥和十三阿哥。成年皇子中,現在只有十阿哥沒被指婚。如果宜妃的猜測是正確的,康熙總有一天會把含漾指給一個阿哥,那麼無疑是十阿哥。
胤礻我呆呆地坐在那裡,一下子不能從驚喜中回過神來。原來,原來自己並沒有徹底失去心愛的表妹,他依然有機會得到她。
宜妃看著他痴痴的樣子,忍不住搖了搖頭。她不忍心見胤礻我低落,才說了上面這番話,但事情總是在變化,最後結果究竟怎麼,沒有人能夠提前預知。
她現在,只能暗暗希望,老十的運氣足夠好。
玖
天氣轉暖,爐內的薰香氣味飄散,房間裡倒有些悶熱。
太醫院左院判孫之鼎正跪在腳踏前為皇太后診脈。因是春末夏初,太后只穿了件絳色紗納繡玉蘭團壽夾衣,領口袖口略有金線繡了素淡的花紋;天一和其他宮女也換下繁複的外衣,裡頭穿一件綠色單衣,外頭再多加一件藕荷色素緞衣裳,顯得清新可喜。
天一垂首侍立一邊,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孫院判。
這個人,據說就是項啟源的岳父。高大、國字臉、表情嚴肅,御醫好像就應該長這樣。只是不曉得項夫人尊榮,穿過來大半年也沒機會見著,更不用提項啟源的寵妾盧氏了。
孫之鼎診完脈,稟道:“依下官之見,太后病情並無大礙,因氣候變化才染上寒症,只須服幾副藥便足夠了。”
皇太后點點頭。
“另外,這薰香不可再用,需開啟門窗,通風透氣。”
“就按太醫說的做吧。天一,把薰香熄了,開窗。”
“是。”天一依言忙活。以前當護士時就見過這種病人,別人說再多都沒用,只有醫生的話才是聖旨。五月的天氣竟然還點薰香,整日緊閉門窗,空氣不流通,不生病才怪。
天一回過頭來時,孫太醫早就跟了另一個宮女出去開藥方,太后靠著大迎枕,有點病懨懨的樣子。
“老祖宗還有什麼不舒服嗎?”
太后擺擺手:“只是有些累了,天一,扶我進去,我要躺一會兒。”
剛想起身,外頭卻有太監通傳:鍾粹宮鈕主子到。
皇太后遲疑了一下,對天一道:“我累了,你出去看一下,若是請安的話就不必進來了。讓她去後頭凌雁那邊吧,她們表姐妹倆也好說說話。”
天一忙應著,把太后交給一旁的大宮女,便出去了。
走到門口,就瞧見含漾帶著梧桐往這邊過來,天一忙迎上去請安,又把太后的話陳述了一遍。
含漾想一想,便道:“也好,就去凌雁那裡坐一會兒罷。”她今天穿一件胭色妝花納團蝠如意袍,顯得精神一些,氣色也比前幾日好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