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的勢力範圍只在倫敦,離開那裡我們就安全了。」
「謝謝你,」夏牧輕輕點頭,「但是這樣的話,你就是對費蘭茲不辭而別……」
「我不會再回去了。」白宵認真地說。
「那你以後怎麼辦?」
「我已經說過了,我要跟隨您。」
「但是……」
夏牧無言以對,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已經盡力脫身,卻還是逃不脫青年熱情的追逐。溫暖的夕陽下,青年漆黑的眼瞳溫柔而堅定,正深深地凝望著他。
沈默許久,白宵慢慢伸出手,越過兩人之間的小桌子,輕輕握住夏牧冰冷乾燥的手指。
「教授,我相信您不辭而別,不是因為我。我願意相信您……所以請不要趕走我,好嗎?」他輕聲說。
「我……會保護您的。」
夏牧沈默地看著這個漂亮俊秀的青年,他的表情認真而凝重,就像一位立下莊重誓言的高貴騎士。
這個騎士說要保護他,
說他愛慕了他很多年。
他聰明,能幹,殷勤;他溫柔體貼,他兩次在危急時刻及時現身,用小小的智慧輕鬆救了他。
白宵優秀地完美無缺,他的一切都太完美了,完美的不像真的。
夏牧早就過了讀童話的年紀了,也從未相信過那些美好的故事。世上哪有這麼多幸福呢,如果白宵不是一時衝動,那必定是有著其他原因,才這麼不顧一切地追隨他。
單純的愛慕,絕不會有這麼強大的力量。
見夏牧一直不說話,期待的表情漸漸從白宵的臉上消失。知趣地不再追問,他低下頭,好像沒有討到食物的家寵一般,有些垂頭喪氣的樣子。
小車廂裡一下子安靜下來,沒有人再說話。
窗外的夕陽悄悄收起了最後一絲暮光,天色漸漸陰沈。
***
經過幾次轉車,隔天晚上夏牧才回到蘇格蘭。出站的時候天已經黑了,站在熟悉的青磚石人行道上,他感到一陣久違的安心。
倫敦的這次講學,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憊。他是一個人去那裡的,卻在經過很多荒唐的事情以後,不是一個人回來。
緩步走在回家的路上,他沈默不語;而他的身後,跟著一個同樣沈默的青年。
在火車上,夏牧沒有正面答應白宵的請求,讓之後的時間裡,兩人一直無話可說。
沒有得到想要的回答,白宵也再沒有執著地追問什麼,也不再苦苦糾纏夏牧,只是在他下車的時候緊緊地跟上來,就這樣跟著他離開車站。
夏牧起先不理睬他,只獨自沿著街道慢慢走了一陣,過一會兒才停下來,回頭看看。
一直緊跟在他身後的白宵看見他回頭,也立刻跟著停下,拎著皮箱站在他身後幾步遠的地方,靜靜地望著他。
夏牧不說話,轉身繼續走,白宵也就繼續跟著他。他亦步亦趨,卻總能保持著不會打攪到夏牧的合適距離。
這樣反覆了好幾次,夏牧終於忍不住開口。
「白宵……」他無奈嘆息。
「您真的不願意收留我嗎?我已經沒有地方可以去了。」青年眼眸溼潤地望著他,就像是被人拋棄的漂亮大型犬。
「我不是慈善機構。」夏牧搖頭。
「那是當然的,我會幫您做事。」
「我的生活並不安穩。」
「我也不是想要安穩的生活。」
「我的作息沒有規律。」
「所以更需要有人照顧您。」
「我不喜歡有人在身邊的感覺。」
「如果我的存在會影響到您的生活,我會立刻離開的,」白宵說著走上前,像是發急似的拽住了夏牧的大衣,「教授,給我一個機會好嗎?」
來往的行人紛紛向他們投來奇怪的眼神。夏牧低頭猶豫了很久,才輕輕拉開白宵的手。
「只有一個晚上。」他輕聲說。
「什麼?」白宵一時沒聽清。
「只能在我這裡住一個晚上,明天我會幫你去找住處。」
青年因為後面的話而有些沮喪,但總的來說還是高興的。輕輕握住了夏牧的手,他露出開心的表情:「謝謝您!」
夏牧看了他一眼,慢慢向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他並不是想把白宵留在身邊,只是他這麼年輕,夜晚一個人在陌生的地方,難免會有危險。
對於這樣年輕的孩子,他最終還是心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