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她我根本無法離開這裡。”
起身後,沙米爾臉上有了一點兒血色,呼吸也順暢了一些。他向蘇茜講解了如何攀爬。他讓蘇茜在前面先爬,確認巖壁哪些地方可以落腳,他在後面繫著登山繩,跟著她。
掛滿冰凌的巖壁就在他們面前,好像大教堂裡的手風琴。蘇茜緊了緊揹包的袋子,深吸了一口氣,抓住了石壁。沙米爾目不轉睛地盯著她,告訴她要把腳放在哪裡,手抓住哪裡,是應當拉緊繩子還是適當放鬆。
剛開始的十五米,他們足足用了一個小時。在二十米的高度上,她發現了一個小小的巖臺,可以坐在上面。她用腿撐住石壁,取下保險帶上一端的鐵鉤,用力把它插進了冰裡。在確定了是否牢固之後,她掛上了一個滑輪,穿上繩子,重複著這些沙米爾教過她無數遍的動作。
“好了,你可以上來了。”她喊道,試著看向下面。但由於整個人都縮在石臺上面,她只能看到自己的膝蓋和鞋。
沙米爾在完成前幾米的時候,一直是跟著蘇茜之前的路徑。他每向上一點兒,痛苦就大一點兒。有好幾次他都以為自己永遠也做不到了。
“一步一步來。”腦海中有個微小的聲音告訴他。
沙米爾發現上方三米處有一個小小的洞穴,他花了十五分鐘爬到了那裡,並暗自決定從這個地獄脫身後,一定要告訴父親是他的建議救了他一命。
其實他腦海中還有另一個聲音,跟他說所有這些努力都是徒勞的,還不如在山縫底部好好休息、終結痛苦來得明智。但沙米爾決定無視它,時間一秒一秒地流逝,他的手在發力,一米一米向上攀緣。
他們花了三個小時,終於爬到了峭壁上那個突出的部分。只要情況允許,蘇茜就注視著在她身後攀爬的沙米爾,欣賞著他簡潔的動作,這些動作在格雷斯峰上曾經那樣讓她著迷。
來到這裡,已經是初步的勝利了,雖然他們知道之後還有更艱辛的路要走。沙米爾用手套捧起了野營毯上的雪,給了蘇茜一把。
“吃下去。”他對她說。
然後沙米爾也吃了些雪。蘇茜注意到他嘴唇上的雪都變成了紅色。
“你在流血。”蘇茜低聲說。
“我知道,而且呼吸越來越困難了。但是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太陽很快就要下山了。”
“這就是為什麼我請你不要浪費電池去考察那個巖洞。我不可能在這裡堅持一整夜了,我沒力氣了,”沙米爾喘息著說,“要不我們現在繼續爬,要不明早你就丟下我走吧。”
“我們繼續。”蘇茜回答道。
沙米爾給她上了最後一節登山課,蘇茜從來沒有如此認真過。
“你要隔一段時間再開探燈,好節約電源。在昏暗的環境下,要相信你的手,它們往往比眼睛更可靠,能幫助你找到合適的受力點。如果你要躍到別的位置,一定要保證有一隻腳是踩在牢固的地方的。如果你覺得無法辨別方向,也只有在這種情況下,你才能開啟風燈,記清楚前面有什麼,然後就關掉。”
蘇茜把沙米爾的話重複了好幾次,然後就去拿登山鎬。
“不要再等了,趁著還有點兒光。”沙米爾懇求道。
蘇茜站起身來,半蹲在巖臺上。她慢慢地伸長身體,把登山鎬戳進巖壁裡。第一跳……她上升了五米,然後稍微休息了一下,就繼續向上。
這個豎井足夠寬,雖然巖壁在逐漸靠近,但是距離還是很適合攀爬。她已經在沙米爾上方二十米了。蘇茜敲入了一枚新的登山釘,重複確認了繩子是否牢固,然後將身子後仰,希望能在沙米爾爬的時候拉他一把。
沙米爾把蘇茜的每一個舉動都看在眼裡。他在巖臺上站起身來,把登山鞋底的鐵釘踩入冰層,腿上發力,隨後就開始往上爬。
他幾乎沒有停頓。蘇茜一直在鼓勵他。他中途停下來喘了口氣,蘇茜就開始列舉他們回到巴爾的摩之後可以做的事情。但沙米爾並沒有聽她說什麼,而是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將要完成的動作上。他的努力有了成果。很快,他就感到蘇茜的手在撫摸他的頭頂。他抬起頭,看到她倒吊在半空中,注視著他。
“你應該確保安全,而不是做這些可笑的事情。”沙米爾恨恨地說。
“我們能出去。已經完成三分之二了,而且我們還是能看清四周。”
“外面應該是晴天。”沙米爾喘著粗氣。
“明天早上,我們就可以躺在雪地上看太陽了,你聽到我說的話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