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果兒想,老天,大約是真饒不了他的了。
一天晚上,安存義又去朵香房裡,卻聽到一陣沙沙的鈴聲。推門一看,朵香倒在地上,閉著雙眼一臉慘白,趕緊過去扶他起來,輕輕搖他:“朵翔,朵翔,你怎麼了?”
朵香緩緩睜開眼睛,看見是他,微微笑道:“少爺,你來了。”
安存義皺了皺眉,將他抱到床上,道:“怎麼倒在地上?嚇得我一跳。”說著就要為他拉過被子。
朵香卻拉住他的手,盯著他眼睛,道:“不過是不小心跌了一跤,磕著了腦袋。不礙事。”
安存義小心翻過他身子去看他後腦,道:“都暈過去了,怎麼不礙事?我瞧瞧,可別傷著了。”一看,後腦沒什麼事,倒是後頸上有一道紅紅的痕跡,拿手一碰,朵香就一縮。“疼?磕著頸子了,若是重了可不得了。叫個大夫來看看罷。”
朵香的臉埋在枕頭裡,搖搖頭道:“不必麻煩。”
安存義聽他聲音裡帶著些許哭音,不安道:“真的很疼?我請大夫去。”起身要走,卻被朵香一把拉住。安存義不解,回頭看他,只見朵香眼裡帶著淺淺的水光,還有深深的情意。安存義一愣。
朵香道:“真不要緊,就是少爺待我這樣好,我心裡高興。”說著坐起身來,一雙藕臂攀上安存義腰身,將臉靠在他腹上輕輕的蹭,道:“少爺別走,今天,也陪陪朵香,叫朵香伺候少爺。”
安存義卻不看他,眼睛裡閃過飄忽不定的光芒。許久,才輕輕將他推開,道:“你累了,先睡吧,少爺回去了。”
朵香抬起眼,看著那水光就要落下來了,哀哀的瞧著他。
安存義心頭一跳,握緊拳頭狠狠的閉眼,把頭一扭。
朵香咬著唇,在床上跪起身來,胳膊纏上安存義脖子,道:“少爺今日怎的這樣冷淡,不要朵香了麼?前些日子那般恩愛,少爺全忘了?”
安存義猛地將他推進床裡,顫聲道:“你,究竟是誰?”
朵香一愣,爬起來,嬌笑道:“少爺這是怎麼了?我是朵香呀,少爺不是最清楚的?”
安存義背對著他,沉聲道:“朵翔不會自稱朵香,他一向嫌棄那個不乾淨的名字。”
朵香笑了,笑得極開心的樣子,一邊笑得渾身顫抖一邊撩起袖子揩眼睛,笑夠了,才輕輕地說:“是了,我又錯了。紅果兒不會叫少爺‘二少爺’,朵翔也不會叫自己‘朵香’。我怎就這樣笨,總在這上頭犯錯呢?”頓一頓,抬頭道:“朵香嫌棄那不乾淨的名字,少爺想必也嫌棄這不乾淨的我罷?”雖然還是笑著,眼裡卻有淚落下來。
還不等安存義回答,那生得一張朵香的臉的人忽然一笑,笑得很漂亮,他走過來纏上安存義的脖子,看著他的眼睛,好像要跟他說什麼。安存義又聽見那個聲音,沙沙,沙沙,沙沙。
好像流沙一樣,讓人沉溺。
29
29、無念 五 。。。
下一瞬忽然傳來一聲佛號,霎時萬籟俱寂。安存義回過神來一看,就見四下一片昏暗,一個男子凌虛而立,一身青布長衫,眉目秀雅,只是一頭寸許長的黑髮支愣著,露著九個圓圓的戒疤,原來是回燈。回燈向他遙遙一指,那人就委倒在地,卻是一眼都沒有看向回燈,直直的瞧著安存義。
回燈看那人對他視而不見,嘆息一聲道:“蛇妖,我憐你未犯大過,又是一往情深,故饒你一命。小僧……小生說過,若有下一次,定不能輕饒的。”頓一頓皺眉道:“你恨安存仁,我不奇怪,卻為什麼恨這個孩子呢?他不曾害過你罷。”
那人這才看回燈一眼,輕輕道:“大師,你來了?”好像約好了要來似的,那樣平靜,眼中沒有一點波瀾。
回燈見他不回答,心裡有些氣,略略揚起了聲音道:“你明知你自己就要……又何苦犯下這樣大錯,這可是要不得超生的!”
那人笑了,抬手撫了撫後頸,道:“不得超生又如何?我原就不想再有下輩子了。早知做人這樣難,何苦當年非要修煉。做蛇雖則懵懂,倒還能快活一世。修道修道,好容易成了人形,卻不想躲不過一個情字。心有旁騖,天劫就過不了了。還不是一樣。”
回燈不答話了,不安的轉頭看看安存義,卻見他眼中光芒晦暗莫測。
那人也看看安存義,輕笑道:“少爺好眼光,怕是早看出我是那蛇妖了罷?難怪不肯要我。我這妖精也真做的委屈。”
安存義垂下眼避開他的目光,許久才輕輕道:“就算你是朵翔,我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