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你的紅果兒啦。這樣想著更是難受,紅果兒究竟是誰,他又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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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無念 四 。。。
不等他想明白,就有人上門來討命了。安存仁雖則不是什麼好人,但究竟是安府的大少爺,老爺夫人見兒子死狀詭異,就請了回燈來。回燈雖已還俗,心腸跟法力還是未變。
回燈來的那夜,紅果兒正躲在自己房裡照鏡子,翻出一條長長的白布纏上頸子,又拿紅色的巾子遮了。聽見門口有響動,一回頭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卻見不是他家少爺,眼睛暗了,心道,也是,少爺怎會來呢?這許多天,天天都躲去朵香那小哥兒房裡,何曾來看過他一眼?再一看,原來是回燈,紅果兒認得的,這方圓百里的精怪,哪個不曉得這人手段厲害?
紅果兒站起來,不躲不閃,道:“是少爺請你來的?”
回燈看看這個面露哀慼的孩子,搖搖頭道:“是安府請我來的。”
紅果兒笑了笑:“一樣了的。大師要收了我麼?”
回燈聽他這一句,忽的想起那隻狐精,當時也是這樣淡淡的一句話,不禁淺笑,又想那安大少雖則死有餘辜,可是這蛇妖究竟是犯了殺孽了的,又笑不出來了。他一對法眼,又怎看不出這孩子不光是一身戾氣,連這身子都是搶佔了別人的,嘆氣道:“是。”
紅果兒聞言卻一絲不怕,摸著頸子上的紅巾道:“大師倒是坦白。不像我家那個少爺。”
回燈一時聽不明白,只好清清喉嚨道:“你犯下兩條罪孽,一條是奪人肉身,一條是害人性命,這一身道行,怕是難保。”
紅果兒倒有些詫異:“我還當必死了的。大師這是想放過紅果兒一命?”
回燈道:“那原本的紅果兒是自己死去的,與你無干,你不過借用他的肉身,倒也算不得什麼大罪;至於安大少,他作孽太多陽壽將盡,命中本就是要被紅果兒刺死的,不想他先自盡了。你這一來,反是合了命數,倒也難追究。不過活罪還是難逃,我幫你跟陰司裡當差的說說,大約是能活的。只是不好再造孽了,否則我也救不了你。”
紅果兒定定的看著他,許久才道:“大師真是菩薩心腸,連我家少爺都要紅果兒死,大師反倒幫我活命。”
回燈摸摸才生出寸許短髮的腦袋,不曉得他為何這樣在意是否是安二少請來的自己,想了想,略微明白了些。他原是最不懂風月的一個人,現在有那狐精伴著,不怕他不開竅。回燈道:“真不是安二少叫我來的。”十分篤定的語氣,他不想叫紅果兒難受。
紅果兒卻不在意,點點頭:“大師說不是,就不是了。”
回燈還要說些什麼,卻被紅果兒打斷:“大師,別人都說你一雙眼睛厲害,前看五百年後看五百年。我不要看那麼遠,只請大師幫我看看,不久之後,紅果兒在哪裡呢?”
回燈楞一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定睛一看,詫異道:“小僧……小生哪有這般厲害,只是你……這是……”
紅果兒笑了:“大師想是看出了。天理迴圈報應不爽,縱然大師願意放過我,老天也是不能的。紅果兒倒是認命了的。”
回燈沒來由的渾身一竦,合十道:“這……小生幫不了你了,只有你能幫你自己。若是從此向善,也許尚有轉機也未可知。”
紅果兒不在意的笑了笑:“也是。”
他嘴上這樣贊同,回燈卻看出,他眼睛裡是一片黑的。
第二日回燈假託仍有狐精餘孽,幫紅果兒遮掩了過去。紅果兒看著這個不善說謊的半光頭紅著臉替他圓話,再看看安存義面上陰晴不定的神色,心底一片涼意。少爺,一個無關的人都能這樣幫我,你卻真心要我死麼?
其實安存義這時候心底還是不願紅果兒死的,只是見回燈說瞎話,心裡又幾分疑惑罷了。他原是不願意請回燈的,只是安府裡誰會真聽他的話?這會兒倒是安心了。
前幾日他就為這事愁著,府裡頭沒有一個能商量的,他只有去找朵香。可是朵香自小就在黃金屋裡,能出什麼主意?安存義心說他還是保不得紅果兒周全,還是那樣無能的一個人,心裡犯苦,到後來免不了又是一場大醉,害得朵香一面要擔心紅果兒,一面還要伺候這個總要病酒的主子。
紅果兒自然是不曉得的,他只看見少爺總拎著酒壺去朵香房裡,一去就是一整晚。他心底不好受,卻又沒人能說去,只好早上躲在屋角,偷偷看那人扶著頭出來,朵香攙著他,一臉恬靜的笑。
這樣幸福,反襯的他分外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