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絲綢做成,仿似在夜空披在身上,削肩細腰,天鵝絨手套的手上執一把蕾絲扇,乍一看並不起眼,注意到了才會發現這位“女士”的魅力。
埃裡克並不搭理他,他依然沉浸在方才絕妙的演奏中,心情激盪,只是臉上並沒有顯露出半分情緒來。待到稍微有點平靜下來以後,又有點祈望地想,自己總有一天也會做出這許多美妙的樂曲,舉辦一場音樂會,邀請他的小瑪琪來,坐在第一排,到時候瑪琪會穿著綠綢子的裙子,用清澈的藍眼睛溫柔注視自己。(千里外“溫柔”的小“瑪琪”打噴嚏:奇怪,天氣不是開始轉暖了嗎?)
迪昂望著一樓的貴族觀眾們,幽幽嘆了口氣,“雖說這場音樂會實在精彩……不過巴黎已病入膏肓,這些人卻還在關注著華美的服飾、精緻的食物和參加音樂會。”
埃裡克轉頭看著他,迪昂似乎在看著某個遙遠的地方出神,似是憂愁,又似是期待,埃裡克並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六天後,巴黎的改革者們向王朝喝倒彩,遊/行/起/義。
星火落入原野,半個月之後,事態已經蔓延至全國範圍。起義的人們創造了全新的巷戰的戰鬥模式,巴黎變得一片混亂。
埃裡克最後一次見到肖邦,他正在收拾行囊準備離開巴黎,房間有些凌亂,桌子最空,這放了一個裝著泥土的舊瓶子——他在當初俄國佔領波蘭之後帶走的故鄉的土壤。
“你要走了。”埃裡克說。
肖邦對他笑了一下,“是的,巴黎最近很不安全,你也要注意。”
埃裡克點頭,“我會保護自己的。”
肖邦想了想,叮囑他,“無論如何,我都希望你能繼續熱愛音樂。”
“我會的。”埃裡克回答,他沉默了一會兒,忽的說,“再見,老師。”
又重複幾遍,“再見。祝您身體情況好轉。再見。”
離開巴黎的時候,肖邦遇見了桑,分手決裂一段時間之後他現在似乎已經能心平地和地面對這舊情人,他發現桑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女兒早產了的事情。桑以前指責自己不關心孩子,後來指責自己在孩子的婚姻上指手畫腳,鼓勵女兒嫁給一個浪子,可憐的孩子不出幾個月便遭受丈夫暴力躲進父親家,現在連做祖母的訊息都還是自己這個“不近人情”的壞人告訴她的。如今悲傷也好,快樂也好,反正以後他們的人生都不會再有交集了。
肖邦坐進馬車,關上車門,在心中默唸,向這個使自己成名的藝術之都道別,馬伕揮動馬鞭,馬車朝著倫敦的方向緩馳而去。
4月21日耶穌受難日這天,肖邦抵達倫敦,雖然在巴黎的音樂會讓他手頭稍微寬裕了一會兒,但革命的突然爆發又阻斷了他的生計,來到倫敦之後並不順利,維多利亞女王統治下的英國貴族富裕安足,但是並不注重音樂,將音樂僅僅當做職業,而不是藝術。他很快收到邀請演出,邀請者向他描繪金光燦燦的計劃,迅速急促,廣發請柬,但是隻允許一次排練,隔天就得上,而且還指定他彈奏那些有噱頭的曲子,資產階級貪新騖奇,絲毫不能認真對待他的藝術。肖邦推掉各種在大音樂廳的演出邀請,然而生活還是少不了金錢的,倫敦物價不低,每月僅住房就需要花費接近30個幾尼,而他病體沉痾,還得買藥看醫生,添之各種雜費,實在是叫人頭疼,肖邦只得重操舊業招收學生,偶爾應邀在茶會上演奏曲子。
薩瑟蘭公爵夫人的小女兒即將出嫁,準備召開一個晚會,邀請肖邦給晚會不正式地演出一下,礙於交情和生計,肖邦還是換上他的禮服,坐上馬上帶了一個僕人驅車前往。
薩瑟蘭公爵的府邸華麗絕倫,繪畫,雕塑,織毯,無一不精美,客人們也個個衣著光鮮、精神抖擻,晚會流光溢彩、珠光寶氣。
鑽石璀璨的女主人從旋式樓梯上走下來,優雅大方地招待客人們。肖邦看到一位頭髮花白的老人快速地小步走近,接近女主人,老者的身邊跟著一個小男孩,身材纖細,穿著小件的禮服,領口□□色蝴蝶結,金髮碧眼,長相十分純潔可愛,若說天使在人間有個形態的話,那大抵就是他這般的程度了,漂亮精緻的讓他忍不住讓視線多駐留了片刻。老者和公爵夫人似乎在說些什麼,一直面帶笑容的女主人嘴角便顯得有些僵硬起來。“肖邦先生,請往這裡走。”薩瑟蘭公爵府邸的僕人對他說,肖邦收回眼神,跟著走開。
跟在外祖父身邊的道林窘迫極了,此刻假如他的腳邊裂開一條地縫,他可以毫不猶豫地鑽進去。
薩瑟蘭公爵是他們遠親,公爵夫人當年還與道林的母親交好。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