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哲言,我把他們全家都燒死了,沒地方學木匠去了。”
北釋:“……”
男人瞠目結舌地看了他良久,才結結巴巴地問道:“你……你說什麼?你把他們全家都燒死了?”
“嗯!”長安一點也沒有殺人犯的負罪感,毫不猶豫地承認了。
北釋皺皺眉,表情嚴厲起來,冷冷地說道:“就算你報仇,還有族長和長老們做主,怎麼可以隨便動手殺人?況且殺人不過頭點地,便是血海深仇,也沒有滅人家滿門的道理,你這小子從小就這麼狠毒,長大了要怎麼樣?”
長安理直氣壯地說道:“木匠背地裡說哲言的壞話,對哲言做不好的事,他老婆毒死了哲言,我難道不該報仇?族長和長老是什麼東西?憑什麼要他們做主?”
北釋應對這樣不講理的死孩子,本想抬手給他一巴掌,可又怕一時手重沒了分寸,再把他給打死了,於是巴掌都舉了起來,又十分不自然地放下,橫眉立目地說道:“放屁!一族的人生活在一起,自然是有規矩的,族長和長老難道不會給你個公道麼?”
長安從地上蹦了起來,早忘了北釋先前那句什麼“對比你強的人要尊重”的教導,大聲道:“哲言又不能活了,害死他的人不該死麼?”
好多年沒有人膽敢當著他的面跳腳咆哮了,北釋忍不住呆了一下,看著眼前這個張牙舞爪的小東西。
長安嘴唇有些發青——整個一下午似乎讓他勞累過頭了,然而絲毫也不減氣勢,指著北釋的鼻子說道:“哲言告訴過我,有恩報恩,有仇報仇,難道我得了公道,仇就不在了麼?就能偷懶了麼?再說給我公道有什麼用?被毒死的人又不是我,給我那玩意兒幹什麼?”
北釋懷疑這小狼崽子壓根不明白什麼叫做“公道那玩意兒”。
他說不定連字也不會寫。
長安一把搶過小刀,大叫一聲,再次往瓊漿樹上撲去,大開大合,玩命地砍,好像那瓊漿樹是他的大仇人一樣,北釋幾乎懷疑他要保住樹皮用牙去咬。
北釋思考了一會,突然笑出了聲,問道:“‘有恩報恩,有仇報仇’……你這小崽倒有些意思,那你說說,你不去找人報恩報仇,找我學刀幹什麼?”
“學不會刀,做什麼都要聽別人的,如何報自己的恩和自己的仇?”
北釋沒料到竟然能從長安嘴裡聽到這樣一句話,對這小崽子幾乎要刮目相看。
蒼茫大陸間,手藝不重要麼?自然是重要的,可為什麼要以能變身的獸人為尊?難道不是因為他們強,他們有爭鬥的力量,他們在這弱肉強食的北方大陸裡能更好地生存麼?
誰厲害,誰就是主宰,弱者沒有權利主宰自己,這其實才是天地間唯一的規則。
又公平又殘酷。
人可成獸……人可成獸……
北釋自嘲一笑——本來可不就是一回事麼?
13、第十三章 第一刀(中)
長安和北釋吵了一架以後,感覺好多了,連胸悶都似乎消除了一點。
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和別人吵架,對於禿鷹部落裡的小兔崽子們,長安向來是十分不屑的,一個個咋咋呼呼,一揍就軟,跟他們實在沒什麼好吵的。
而他以前的監護人全都是哲言阿妍之輩,哲言生不得氣,他生了氣會難受得一宿一宿睡不著覺,第二天咳嗽得活像要斷氣一樣,風一吹都要搖晃幾番。
阿妍就更不能頂撞了——長安從來沒見過自己的阿媽長什麼樣,他對女人唯一的認識就是阿妍那樣的,懷抱非常溫暖,連說話的聲音也悄悄的、細細的,叫人聽著聽著就能迷迷糊糊地睡著。她那麼柔軟,閒來無事還不夠她自己多愁善感的,想得傷心起來就不停地流眼淚,長安總怕她身體裡的水被她這樣洩光了,哪裡還敢去惹她?
嗯……還有個木匠,那個不提也罷。
北釋麼……一看就很結實,身強體壯,長安一點也不擔心把他氣死。
長安知道北釋厲害,厲害到什麼程度,是他無法想象的。小孩已經發現了,這整個山頭上所有聞所未聞的怪物們,都會躲著北釋走。然而出於本/能,長安就是不怕他,反而有種莫名地信任感。
他就是知道,這個男人不會害他。
長安受了第一個挫折,卻並沒有放棄。
他緩過了一口氣以後,就重新提起刀,再一次投入到看不見頭的練習裡,這一回,他小刀出手的頻率降低了,每一刀他都在揣摩、調整,沒有一刀敷衍,整個人像是長在了那把刀上,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