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來,白玉堂幾乎是須臾不離地陪著展昭。雖是故作往日情態,展昭卻看出其中刻意,明白多半是所瞞隱情已被他知曉。展昭既感他情誼,便更不願他親見自己的痛苦狼狽。本想著去抓捕弋凜風時該如何找個藉口支開他,卻正好白玉堂今日要去取定做的衣衫。按著往日的情形,怎麼也要小半天。
然而還是叫他趕了來。
趕得甚巧。
趕得……太巧。
他問過白玉堂,那衣服定了有些日子了。因缺了一色絲線,方拖到那日請他去試。展昭對穿著向來不經意,竟不知道那鋪子臨著的街道,是往弋凜風藏身處的必經之路。
果然曉兒所說不錯。弋凜風這個人,說謊做戲的時候,未免太認真了些。
這一步一步,算得如此精明,最後連自家性命也要算在其中。到底,是為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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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大人入宮了?”展昭這話,似是詢問,亦似感嘆。
當初殿見天子,那年青天子眼中的一點嚮往一點天真,叫他以為,便是天家,也未必不識人間溫情。故而當一句無心感嘆硬被有心人曲解,雖有不滿,亦知來日必招波折,他仍是誠心拜謝,跪受御貓封號,以微笑回應官家的尷尬愧疚。多少次夜來巡查禁宮,看御書房燈火常亮至三更,而五更便是早朝,心中亦不免喟嘆,擔心那人羸弱身體,是否能受的住這樣日日辛勞。
自何時起,利益權謀,把那人變得冷漠多疑,有時甚至,心狠手辣?不是不解其苦——便是自己,自入了開封,又改變了多少?唯一所求,莫失本心,才無愧於心。
而這一次,叫他知道,什麼是真正的——最是無情帝王家。
讓他去搜捕弋凜風,是不是為了置之死地,真正有個乾淨了結?畢竟堂堂天子,通反賊義子,以陰謀成事,既損名望,亦讓朝臣宗室膽寒。把一切歸於人心貪婪,反賊愚蠢,再加承天之佑,要好看好聽的多。
“展護衛,我想官家,也非如此無情之人。當日皇榜索賊,曾言可就地格殺,以首級記功。此次遣你前去,卻只言逮捕,未言其他。愈居高位,所慮愈多,官家……也非事事都能順心允意。” 似是看出展昭想法,公孫策開解道。
這樣麼?但願如此。或者天子自己,也不知道,怎樣才是最好吧?
“他……如何了?”
“還是一樣。”公孫策搖頭,“雖用散功之法,暫時保住性命,惜其人已無生念,奈藥石何?包大人連夜求見陛下,亦想在他死之前,為他求一個公道。”
既是內力反噬,若散去內力,或能抑制反噬。化功散太慢亦不長久,公孫策便欲用銀針走穴,活竅散功。弋凜風重傷體弱,公孫策又是初次嘗試毫無把握。包大人再三思量,還是讓他冒險一試,不想居然成了。但此時看來,亦是枉然。
“其實他常年練武,氣血本比常人完足。此次傷損雖大,若存求生之念,並無必死之理。”公孫策一聲長嘆。他不知前事曲折,對弋凜風多有同情。
展昭惘然。良久,終於道:“我去看看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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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這人,還是死了清淨!”白玉堂冷哼一聲,“貓兒,你作甚又去管他?便他是此次平叛功臣,也不是什麼好人!”
與公孫策不同,白玉堂對弋凜風早是深惡痛絕。除了展昭和曉兒之事以外,自己的命也差點因他的設計折在沖霄,那還能有一點好感?不趁他病要他命就算脾氣好,聽說展昭要去看他,便氣不打一處來。
再想著那天若非恰好看見展昭的紅衣一閃便急急回府問出他去向,還不知會出什麼樣的事情,白玉堂覺得一陣後怕。
“本也有些事情想問。”展昭垂了眼簾,看不出眼底神色。
自把弋凜風帶回開封府交給公孫策,他並沒再去多看一眼。便知道這一切為著某個結果,也並不是就能輕易原諒。做戲的方式有很多,為何會是……那樣一種?然不管怎樣,還是沒辦法就這樣看他送了性命。
“……”白玉堂張了張嘴,還是沒說什麼。或者這也不是太糟糕……至少說明,貓兒比從前,看得開些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修了一下~~
☆、隱情
展昭坐在床邊,長久無語。
看著這個人,心中的苦,便一波一波掩上來,讓他一刻也不想多留。
原來也想過,若再遇上,能堂堂正正一戰,必以其血祭劍,才平心頭之憤。不為自己,也為曉兒。
然而如今他只剩了一口氣在,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