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咱們那天拿腳踩過的就是‘神木’。”楚晗搖頭嘆了一句:“樓梯也是上好的金絲楠木,真是暴殄天物,當年的一群禍害敗家子兒。”
房三兒冷笑:“嗯,你踩上去驚天動地的,餘音至少一分鐘,傳出去方圓十五里總有了吧。”
楚晗瞪著這人笑出聲,你這是嘲諷我走路蠢笨如大鐘嗎!
不知怎的,現在小千歲隨便揶揄他幾句,他也愛聽。姓房的話又不多,平時傲了吧唧的眯著個眼,難得能瞧得上誰,揶揄都拿來當恭維的親密話聽了。這或許就是不同人之間接觸起來,那種微妙氣場。
接下來的邏輯也就大致清晰。這塊神器即使身軀被毀,零碎的血肉也都擁有某種吸附能量。人世間各種或平凡無奇或驚才絕豔的生命,其實每一個自身都擁有生物能量,都是獨一無二。即便是普通人眼中的一件死物,周身也存在微弱磁場,也是曾經活過的,也有屬於它們的抹不去的生物意識。更何況那一塊集天地靈秀山川精髓的巨大神木,在大涼山裡生長了百萬年,即便毀於旦夕,百萬年來積聚的能量輕易不會在世間消弭。那個能量場仍然存在,但被扭曲了。
楚晗猜想,房千歲當初應當是被神木碎片捎帶的一丁點兒能量就吸附住了,封禁在那個男孩體內,離開鎖龍井,一時無法回去。年復一年,那口海眼都廢掉了開始冒黑湯。用房三兒自己話說,“直到終於遇見了你”。他們在大理找到另一處鎖龍井,房三兒一定是借用了大理佛幢內擁有佛陀梵語封咒的龍井,重新恢復部分法力。
楚晗慢慢品味對方說的那句話,品出一種極為心酸的滋味,讓他挺心疼。
房三兒畢竟不該屬於這個地方。如果那塊完整的巨大的“東方甲乙木”存在,他們應該能夠解開能量場置換的通道,把消失的承鶴找回來,順便也把小千歲徹底送回家吧。
如此重要的線索,房三爺那時也沒有特別異常的表情,或者興奮,或者失落什麼的,都沒有,永遠是淡然灑脫模樣,好像並不在乎自己未來運數,也不在乎旁的任何人。
有些話,楚晗從來沒問過房千歲,比如,你想要徹底的,永遠的,離開這裡,回到你該去的地方嗎?
不再有酷暑、嚴冬,離開就再也甭回來。
……
楚晗灑脫地一拍小房先生肩膀:“如果傳說屬實,東方甲乙木應該有幾十丈高,史前文明留下的巨樹神樹,絕對不是隻做出幾副課桌、鋪個樓梯,就能讓這塊神器粉身碎骨徹底化成菸灰兒了!神木可能沒有完全摧毀,只是鋸開一部分,甚至只是鋸掉很小一塊,剩下大部分還在。只是我們現在不知道這東西在哪,或者落在誰手裡。”
房三爺點頭,也想到了:“你那個蠢貨朋友消失之前,拿了他不該拿的東西。東廠鎮撫使既然是萬曆、天啟年間的人物,那人手裡或許有御賜玩物,比如,從哪一尊神木上削下來做成的一串金絲楠木手串。”
一切豁然開朗。
“是,所以只要找到神木遺蹟,就都還有希望。”楚晗說得很真誠,還有希望,既是說沈公子,也是說房千歲。
他做事但憑一個真心,絕不虛情假意。有些心思劃過心頭時就像輾轉碾過他的心,但他仍然真心實意對待身邊這個人。
黑暗中,兩人對視,楚晗看到房千歲眼底的水紋起了寸寸漣漪,墨黑的眼珠端詳他,嘴唇噫動,好像要說什麼,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冬天太冷了,再暖心的話也給凍回去了……
臨走,楚晗乾脆就把那副課桌拆開,卸下那塊神木做成的桌板。
房三爺反而想攔:“你別隨便拿這個東西。但凡神物一定相剋凡間肉身,萬一對你身體髮膚不利……”
楚晗說:“承鶴敢拿那個金絲楠木手串,我為什麼不能拿這副桌板!”
他自己收了那塊桌板,覺著將來肯定有用。或許能幫到房千歲,只要對方還有用得著他的時候。
天快亮了,兩人迅速離開府學衚衕。
楚晗開著車,突然對車上的人提議:“累嗎?你著急回去?不然去三大爺的澡堂子泡個澡,冬天泡熱水澡舒服些。”
房三兒猶豫一下:“算了,不去。”
“天大亮了,早高峰人多車多,都是汽車尾氣和飯館燒出來的煙,我怕你難受。”楚晗眼角餘光瞟向這人,輕聲問:“去我家坐坐嗎?”
“成啊。”房三兒這次完全都沒猶豫,接著楚晗的話音尾巴,也是性情中人脾氣十分乾脆,眼裡甚至含有期待。
“嗯……”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