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亞正後悔自己的莽撞,但她不願在謝暄面前示弱,嚴厲的目光盯著小孩兒,沉聲道,“葉躍,下來。”
小孩趴在樹上,手上還緊緊攥著那朵花,他根本下不來。
傭人見機立刻上前,將小孩抱下來。小小的人又變成那個沉默寡言的孩子,眼神有些畏懼地不敢看母親。
謝亞的臉上佈滿陰雲,“我說過多少次,不要學那些沒教養的小孩。”
葉躍低著頭,小聲說:“對不起,媽媽。”
謝暄看不過去,忍不住插嘴,“謝亞,你太嚴厲了,跳跳還是個孩子,愛玩是正常的。”
謝亞抬頭看向謝暄,目光犀利,“現在不教好,等著將來變成一個沒心沒肺的人嗎?”
這話明顯影射著什麼,謝暄的唇角繃成一條直線,說:“我知道因為姐夫的事,你心裡不痛快。”
謝亞便不再掩飾自己的怒氣,“既然你說起來,那咱們好好攤派攤派,謝暄,遺失投資案的機要檔案是你姐夫不對,可他也不是故意的,你把他調離現在的位子是什麼意思?”
“他的一個不小心,你知道公司要損失多少嗎?參與人員的半年努力全部白費了,我不能不給他們一個交代,如果這份檔案落入對頭公司,損失更是不計其數——”
“損失損失,張口閉口就是損失,能損失多少?謝家難道還缺這麼點錢嗎?那是你姐夫,不是別人!”
謝暄不想跟謝亞吵,冷靜地說:“他也是謝氏的員工。”
謝亞怒極反笑,“當初你跟謝暉爭得頭破血流的時候,你姐夫可沒少幫你,這你還記得嗎?”
謝暄不做聲,十歲的葉躍看媽媽和舅舅爭吵,抿著嘴唇一聲不吭,眼裡都是不安,傭人早就站得遠遠的,低著頭不敢過來。
謝亞冷冷地看著謝暄,“我怎麼會有你這樣冷血的弟弟。”她說完,一把拉起葉躍的手,朝自己的車走去,高跟鞋篤篤地敲在地面上,冰冷而肅殺,葉躍的腿短,跟不上他媽媽的腳步,走得跌跌撞撞,手上緊緊攥著那朵玉蘭花,還回過頭來看他的舅舅——
傭人知道謝暄心情不好,沒有人拿瑣事去打擾他,連腳步都放輕了。謝暄靠在二樓陽臺的躺椅上,手上的一本書很久都沒有翻動一頁,陽光很暖,早天的雲那樣軟,他不知不覺睡過去,也不知睡了多久,半夢半醒間,他覺得有人給他蓋了一條薄毯,有一個氣息靠近他,柔軟的唇瓣擦過他的唇畔,察覺到他要離開,謝暄忽然抓住他的手腕,一個呼喚脫口而出——“明玉——”
那人頓了下,沒有掙脫。
謝暄漸漸清醒過來,看清眼前的人,是馮開落,他的手腕還沒自己抓著,微弓著身看著自己,深棕色的眼瞳有一種深沉的感情呼之欲出。
謝暄放開他,從躺椅上坐起來,“開落?你怎麼過來了?”
因為謝暄坦然的態度,馮開落有些失落,因此抿著唇沒說話。
“來了很久了?”謝暄掀開薄毯,要站起來。
“小哥為什麼要喜歡謝明玉?”
謝暄已經走到陽臺門口,聽見這話,頓住了腳步,緩緩地轉過頭去。馮開落的身子僵直著,眼睛明亮得懾人——
謝暄沒有說話,久久地看著他,像要看穿他的一切心思。這種宛若手術探照燈似的目光讓馮開落的臉燒起來,有種無處躲藏的狼狽,但他還是執拗地看著他,“他不好——他跟南生哥一樣,都只想到自己,他們都讓你傷心,他們不配愛你——”
“你閉嘴!”謝暄的臉色很難看,語氣很嚴厲。
馮開落嚇了一跳,謝暄對他一向溫和,他從未見過謝暄發怒,心底便有些惴惴,他低下頭,小聲地說:“對不起,小哥。”
謝暄勉強緩了緩臉色,“我的事你不要管,你過來有什麼事嗎?”
馮開落的臉色有點白,搖搖頭,他本來的確是有事,但現在——
謝暄也沒有心思探究他的心理,只說:“時間不早了,陪小哥吃飯吧。”
晚飯後馮開落就離開了,走的時候情緒依舊不高。謝暄回到起居室,傭人送來一封信,謝暄覺得奇怪,他實在想不出會有什麼人寫信給他。他拿起來看了看,信封是黃色的牛皮紙,上面的字是用藍黑色的鋼筆寫的,娟秀中帶著風骨,尤其在勾畫中透出一種擋不住的鋒芒。沒有寫寄件人的地址和姓名。
謝暄用裁紙刀將信啟開,裡面的信疊得非常整齊,用的是最普通的白色單線信紙,開頭也是規規矩矩——
謝暄:
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