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我解釋,別告訴我以後再解釋。我也不會說我不聽不聽之類的鬼話。就現在,”我直視著他,“說吧。”
他頓了頓,推了推鏡架:“你這樣問我,我反而沒法組織語言了。”
我知道他推鏡架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將要實施陰謀詭計的預兆;另一種是侷促和掩飾。
看著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動作,我一下子就惱火了,當街揪住他的衣領,惡狠狠道:“你們到底還有什麼瞞著我?一次性說清楚!”
過路人難免回頭看看。陳天瑾毫不在意別人的眼光,他看著我的眼睛,臉上的神采一下子黯淡了下去:“安然,你知道我不善於梳理感情。一切都是照著自己的分析去做的。你沒有辦法理解我的思維,我也考慮不及你的感受。”
“就因為你的武斷獨裁,我失去了多少!”我丟開他的衣領。
“所以我在設法彌補。”
實在不想和這種人理論,我掃了一眼四下瞻望我倆的幾個路人,轉身就走。陳天瑾在後面不緊不慢地跟著。我在公交站臺站定,看著站牌上列舉的各路公交車一輛接一輛馳過,身邊等車的人換了一批又一批,卻不知該上哪輛車。
陳天瑾站在我身後,握起我的手。我沒有反應,他便抬手在我背後寫字。依然是五個字,較之上次上次,顯得更加有力道。我閉上眼睛,細細感受那指尖劃過的路徑,明顯感覺那指法變了很多。
“你又寫了精忠報國?”我回頭問他。
他點頭笑:“是。”
時值傍晚,那笑容就在金色的陽光底下漾開,描金的輪廓下,依稀看得見一雙溫柔的眼睛,他把愛意全寫在眼裡,鏡片折出一點光芒,轉瞬即逝,那麼耀眼。
我望見他衣領有些皺,抑制著不去撫平。
“Tina快生了吧?”
“七月五號。”
我跨上人不多的一輛公交,陳天瑾也跟了上來,毫不見外地等我替他刷了卡。
我說:“暑假出生的孩子很幸運,生日和考試學習不犯衝。”
“嗯,你是六月二十五,期末考試。每次害我暑假補考。”
“我害你?”我抓著扶手。
“你小時候生日,我每年都去的。”
“我好像八歲之後,就沒怎麼過過生日了。只有小白每年記得。”
陳天瑾不說話,扶著我的肩,就是不抓扶手。車子晃晃蕩蕩,偶爾向後倒,背部觸及他的胸口,激起一陣陣讓人留戀的溫暖。他冷不丁攬住我,撒嬌似地說:“沒心沒肺的,我一心記著十六年,你忘得一乾二淨。”
我偏過頭,極力躲避他溫熱的鼻息,可那聲音鬼魅一般繞在我耳邊:“你根本沒有體會過,生活中只有一線希望,而且那希望只不過是一段記憶,而記憶的另一個締造者,居然忘得一乾二淨。”
我侷促地扭過頭不去理會後排座位上好奇的目光,車門上方的鏡子裡,映出我一張漲紅的臉。
我想起江卿白說的,每天面對的就是那些原子模型草稿紙小數點以後幾十位數字。也許真的是我不好,忘記了一些不該忘記的事情。可我不知道該不該原諒他。
“瑾,你以為有人能家有嬌妻外帶金屋藏嬌嗎?你以為生活那麼美滿,情人可以容忍你喜得貴子而相安無事嗎?我甚至不明白你在我面前和Tina通電話為什麼還能那麼鎮定。我不喜歡太自以為是的人。我也不喜歡當小三。你明白?”
他嘆了口氣,鬆開了我:“明白了。我也不忍心再把什麼都瞞著你,騙你留在我身邊了。”
我聞言回頭,滿心以為他要把什麼都告訴我,結果只是他沉默的一笑。車子停了,他下車,對我點了點頭示意我照顧好自己。
我有好一會兒怔忪,直到車子重新啟動走出好遠,我才想起來讓司機停車開門。司機罵罵咧咧地開了門。我下了車卻找不見一個人影。
都已經這種時候了,陳天瑾究竟還在瞞我什麼?
車站臨近學校。我跟著直覺走到昭輝樓2013,果然遠遠看見陳天瑾在辦公室裡忙碌。他手邊一堆堆檔案,正一張一張被篩選放進書桌中央的紙箱。辦公室裡一團亂,桌邊一杯冷掉的茶水好幾次險些被撞翻。這是在收拾私人物品?
我腦中電光火石,閃出唐露露一句話:人多是因為你的陳教授辭職了,下學期就不教我們了。
居然這麼快,那時候,我剛剛刺傷了小白,而陳天瑾於我,正是一個又怕又怨又愛的角色。
我躲在柱子後面,看陳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