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委屈都化作了眼淚,流了出來,便不再恨了。
他鬆開遮擋的手臂,日光刺得他雙眼發痛。
天亮了,天總會亮的。
他轉過頭去,握住那孩子的手腕,笑著說。
小王爺,你想辦法殺了我,好不好?
柳之遠已經死了,他死在被逐出京城的第一個冬季,那年漫天飛雪,在京城窄巷裡有一具不知名的青年男子屍體,是凍死的,腰上掛著自己的玉佩。
現在的他是柳重書,他已再世為人,上一輩子的愛或者恨,他都不想再有牽扯,他的愛恨只在那凡塵俗世痴男怨女的故事裡,不再與己相關。
但宮子羽是他這輩子的知己,他怎麼能對不管他的死活?
柳重書看著逐漸明亮起來的天色,幾乎就要走出門去了,此時,裡屋卻一陣騷動了起來,一個丫鬟急匆匆跑了上來對柳重書道,“先生先生,不好了夫人要生了!”
“啊?!”柳重書一愣,正想說為何這事不向家人說反告訴他這個外人,驀然想起這個家已經沒有了男主人了,陸展翔既然尊稱他先生,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也算是半個主人,“別慌,快去請穩婆,找人燒開水,準備乾淨的布料,我去陪夫人!”
31
宮子羽這輩子得到最多的評論,除了水性楊花人盡可夫之類的貶斥,便是唯我獨尊的自私自利。
他從來不否認這個事實,自私有什麼不好,自利有什麼不對,即使是螻蟻也有求一點蜜糖的奢望,那他希望得到更好的東西有什麼不對?
所以即使在骯髒的鋪榻上,他也儘可能讓自己快樂,反正都要被人騎的,哭哭啼啼裝那三貞九烈有什麼用,不如得個兩家便宜一同快活。
而那些評論他的人,此時都站在他身後,對他指指點點,無比吵嘈,他們的聲音那麼喧鬧,完全蓋過了宮子羽的聲音。
於是他也懶得反駁了,轉過身去朝著前面一道安靜的大門走過去。
這條路最舒服了,只要走過去,關上門,那麼這些人再怎麼吵,都吵不到他了。
宮子羽走了一段,眼看就要跨步進去了,可在門前的時候,他又猶豫了。
那門後當真安靜得緊,什麼人都沒有。
宮子羽猛回頭,那些吵鬧的人依舊在吵鬧,可是他們的面容越發模糊,連聲音也毫無差別。
你們都是些什麼人,為什麼你們在這裡吵,我就要因為你們而躲開我最心愛的人?
宮子羽往回走了幾步,那吵鬧的聲音果然又大起來了,他皺著眉頭卻步,突然又覺得好煩。
活著好煩,一個人活著,好煩。
左邊胸口燒起了火灼般的痛,他拉開衣服來一看,一支臘梅穿破他的胸膛長了出來,開出鮮血般紅豔的花朵來。
一隻虎口長著粗厚繭子的手攀上了花枝,輕輕撫弄那柔軟的花瓣。
宮子羽抬頭,看見了林三寶的臉。
他笑,用力折下這花枝,塞到他手掌中去。
這夢他做過千百遍了,每次,林三寶都是搖著頭把花枝扔下,背轉身去消失的。
可是這次,林三寶把花枝握住了,朝自己的胸膛用力戳了下去!
“不!!!”
宮子羽大叫著醒了過來,一開口就噴了一口汙血。
然後他聽到幾個蒼老的聲音欣喜地說著什麼“淤血吐出來了”的話,又陷入了昏睡之中。
林三寶握著宮子羽的手,在傍邊一張鋪著軟布的椅子上坐著,海宴平給他捧來一碗苦得直叫他皺眉的藥,“給他喝下去吧”。
“嗯。”林三寶二話不說就接過藥碗,喝了一口,覆上宮子羽的嘴給他餵了過去。
海宴平眼觀鼻鼻觀心地裝什麼都沒看見,幾位大夫也都非禮勿視地轉過了臉去。
那一夜對於大家來說都特別漫長。
林三寶、宮子羽在鬼門關前徘徊,陸夫人忍受喪夫跟臨盤的身心劇痛,海宴平、柳重書陷於回憶與現實的僵局,就連一向天真無邪的小澄也第一次直面死亡,無處躲避。
但天總是會亮的。
時近中午,大夫們終於鬆了一口氣向小王爺報告兩人已經保住了性命,陸家小兒發出了洪亮的哭聲。
生命的喜悅讓海宴平渾身都疼痛了起來,才發現自己已經緊繃著身體一整個晚上了,此時鬆懈下來不禁渾身發痛,他走到小澄房間,一推門便看見小澄蹲在門口抬頭盯著他。
她在等海宴平叫醒她等了一夜,到海宴平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