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部分(2 / 4)

扶著一棵大樹喘氣,他記起了從前也有這麼一個少年,和田美玉般的容顏,舉手投足都是威儀,卻總在他跟前無端發痴,打翻案上墨硯,聽見他操琴弄曲,便會皺著眉頭問你為什麼不開心。

就連他遭受欺凌以後,他也如同那山寨頭子一樣,只是默默地給他清潔,彷彿不知道這些東西是從何而來一般。

柳重書捂著頭痛苦地沉哼一聲,似乎還能看見那個十五歲的少年捧著一張小臉傻痴痴地看著他。

他喊他,太傅。

宮子羽這晚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著,也不知道是不是跟柳重書說起了林三寶的關係,心裡總像缺了點東西,即使自瀆過了也僅有疲倦並無睡意,他索性起了身,推開窗戶看夜色。

十五剛過,月亮圓得嚇人,幾縷烏雲飄過,勾出似龍非龍的形狀。

宮子羽想起了林三寶眼角的刺青,他說,那是蛟。

他忽然皺眉,林三寶出身山寨,粗人一個,怎麼會懂得蛟龍角龍應龍這些文縐縐的說辭?

往日他沒有在意,近日苦思曲調文辭,才對詞語的選用有了微妙的揣度。

林三寶突襲凌雲寨時所用的方法,也分明不是一般山賊搶奪地盤用的廝殺方法,還有,暗殺這種卑鄙無恥的手段難道不是他最不齒的嗎?

宮子羽越想越不對勁,他皺著眉頭回到床上,把自己捲進被子裡去,強迫自己入睡。

他不願意懷疑林三寶,他不願意連林三寶都懷疑。

一夜恍恍惚惚,宮子羽撐到天色微亮,才稍稍合了一會兒眼,可他還來得及睡得踏實,就被一陣驚天動地的拍門聲嚇得一下子坐了起來。

“宮老闆!宮老闆!我做出來了!我做出來了!”

20。

只聽見柳重書在門外喊得既亢奮又淒厲,宮子羽一頭黑線兩眼青黑,只得無奈起床,給他開了門。

不想柳重書比他更狼狽,眼底青黑不說,還滿頭亂髮,衣服上沾滿了泥水,就只有手上一疊紙張是乾淨整齊的。他興沖沖地跑進來,激動地把曲詞塞到宮子羽手裡,“我寫好了!不知道為什麼,字好像會從筆尖冒出來一樣!我從來沒寫得這麼順利!宮老闆,你快看看,看適不適合!”

宮子羽沒想到柳重書竟然熬夜給他寫本子,心裡非常感激,連忙請他坐下,跟他一起對詞,他拿著曲詞慢慢地合上調子唱,唱著唱著,鼻子一酸,竟落下了眼淚。

柳重書慌了,手忙腳亂地問,“怎麼了?寫得不好嗎?我改!你說哪裡不好,我馬上回去改!”

宮子羽掛著眼淚搖頭,展開個笑容來,“不是,先生你寫得很好,簡直寫得,太好,太好了……”

“……那你怎麼?”

“我想他……”宮子羽怕眼淚打溼曲詞,便放下紙稿拿袖子擦眼淚,“我只是想他了……”

“……”柳重書沉默了,他拿起曲詞,慢慢地唱了起來,跟宮子羽的清冽高揚的聲線截然不同的低沉微啞,低聲唱詠的時候有一種另類的風情。

他唱“纏頭爭斷,寂寥夜半景悽惶;花箋鋪榻,妝前妝後認不堪”,他唱“明明拒了撩人風月,卻要怎就怎,那一個傻瓜蛋,惹我滿心溫柔無處放”;

一時入骨風流,催人腸斷;一時又宛如情竇初開,可笑天真。

宮子羽安靜聽他唱完一折,給他遞了杯茶,還沉浸在詞曲感情裡的柳重書睜著眼睛一片茫然,好一會才知道要接。

但茶碗捧在手裡,卻是久久也沒有喝下一口。

“柳先生,我本來以為這是我的本子。”宮子羽輕輕笑道,“現在還真分不出來是我的還是你的了。”

“天下所有至真至誠的感情都是一樣的。”柳重書並不反駁,他放下茶碗,站起來告辭,“在宮老闆跟前班門弄斧,柳重書失禮了。”

“不會。”宮子羽也站起來,對柳重書恭恭敬敬地作了一個道謝的鞠躬,“多謝先生。”

“……不用謝我,其實是我該謝你才對。”柳重書忽然苦笑了一下,“如果不是你,我也不知道,原來他是這般的喜歡我。”

“……晚了嗎?”宮子羽小心翼翼。

“晚了。”

柳重書反而闊達,他朝宮子羽告辭後,便把手藏在袖子裡,瑟瑟縮縮地離開了。

一絲涼風從窗縫裡吹來,天,的確開始涼了。

平親王把謀害青親王的兇手繩之於法,龍心大悅,剛返回京師,即被傳召上朝,選好吉日,與平亂有功的林三寶將軍一道接受封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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