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是像大多數人那樣對沃爾特·沙利文這類人推崇備至,畢竟這樣的人在我們這個地球上是鳳毛麟角。
沙利文理應哀傷未了,但他的談話興致卻極盛。啜著進口的咖啡,他們在寬敞的書房裡從全球貿易機遇談到最近的聯邦儲備委員會中的官場鬥法,從星期天爵士鼓隊對淘金者隊的勝負比數到次年舉行的大選。在場的人都會認為艾倫·里士滿在這次大選中穩操勝券。
只有一人例外。
互道告別時,總統和這位老人家擁抱,說了幾句悄悄話。沙利文聽了他的話笑了起來,然後微微打了一個趔趄,幸好抓住總統的胳膊又擺正了身子。
客人都離去了。沙利文在書房裡吸著雪茄。他朝窗戶走去,總統車隊的燈光很快消逝不見了。儘管屋裡沒人,沙利文還是笑了起來。剛才沙利文抓住總統的胳膊時,總統的眼睛裡透露出的些許退避神色預示著那一特別的勝利時刻早晚會到來。弗蘭克曾經向這位億萬富翁開誠佈公地談了他自己對這起案子的看法。沙利文對其中一個看法頗感興趣:他妻子用拆信刀把攻擊者給刺傷了,有可能刺在腿上或胳膊上,還有可能比警察認為的刺得要深,並且有可能破壞了肌肉神經。要是隻是皮肉之傷,現在早該好了。
沙利文慢慢地走出書房,隨手關上燈。沙利文的手指掐入總統的身體時,總統感到的肯定只是一絲疼痛。但要是有心臟病的話,緊跟一絲疼痛的常常會是一陣巨痛。沙利文一面想著諸多的可能性,一面咧嘴笑了起來。
沃爾特·沙利文站在山頂上看著那座綠色錫皮屋頂的小木屋。他把耳套摘下,用一根很粗的手杖支撐著站穩。每年這個時候弗吉尼亞西北部山區天氣都異常寒冷。天氣預報說肯定要下雪,井且很大。
他沿著一條凍得硬邦邦的路下了山。隨著年歲的增長,到頭來自己也成了一條對過往尋蹤覓跡的線索,一種懷舊感老是縈懷不散。他在口袋裡裝著一本無所不包的備忘錄,提醒自己什麼東西需要修繕。他出生的這間屋子至今儲存完好。當時他在接生婆的手中呱呱落地,看見的是明滅的燈光,還有母親米莉臉上堅定剛毅的神色。而他母親先前已有三個孩子夭折,其中兩個都是在分娩中死去。他出生時,威爾遜已入主白宮,第一次世界大戰的交戰雙方鏖戰正酣。
那個時候弗吉尼亞這塊地方好像每個人的父親都是煤礦工人。沙利文的父親也不例外。由於經年的有勞無逸,再加上煤塵的薰染,兒子12歲的生日剛過,他就被纏身的病魔突然奪去了生命。多年來這位未來的億萬富翁都是看著父親蹣跚著回到家,筋疲力盡,臉黑得像黑皮外套,一下子癱倒在裡屋的床上,連吃飯的力氣都沒有,連與愛子嬉耍的興致都沒有。他可知道,兒子多麼期盼他的關懷!可眼巴巴地看著自己的父親永遠都是這樣疲憊不堪,對他來說哪怕是一點點的關懷都成了奢望。
他的母親有幸能看到她的兒子成為世界上最富有的人。這位兒子為恪盡孝道,可以不惜傾其所有,保證母親過上安適富足的生活。作為對父親的悼念,他把奪去了父親生命的煤礦買了下來,總共花了500萬美元,並且發給每個礦工五萬美元遣散費,隆重地關閉了這個煤礦。
他開啟門,進了屋。壁爐裡燒的不是木柴而是煤氣,烤得房間暖洋洋的。儲藏室裡堆滿了食物,可足足用上六個月。在這裡他完全可以自給自足。他從不允許別人到這裡來跟他一起過。這裡是他的私宅。除了他自己,有權呆在這裡的人都已死去。他想獨自呆在這裡,他就想這樣過。
他拖拖拉拉地吃著自己做的晚餐,若有所思地盯著窗外。藉著漸趨昏暗的光線,他只能分辨出倚屋面立的光禿禿的榆樹輪廓。樹枝緩慢而有節奏地搖曳著。
裡屋並沒有按舊時的模樣佈置,已失去了原貌。他出生的這塊地方從未帶給他童年的歡樂,因為窮困潦倒無休無止地困擾著這個家庭。那時培養出的一不做二不休的做事緊迫感成了他日後事業成功的保證,確保他精力充沛、意志堅定,很多艱難險阻在他面前都會退縮。
他洗完盤子,走進曾經是他父母臥室的小房間。現在裡面有一把舒適的椅子、一張桌子和幾個書箱,書箱裡面裝有精心挑選的讀物。角落裡有一張小搖床,這個房間他小時候也住過。
沙利文拿起桌子上一隻精緻的手機,撥了一個只有少數人知道的號碼。對方的聲音傳來。沙利文拿著手機等了一會兒,才出現另一個聲音:
“天哪,是你,沃爾特。我知道你想分秒必爭,但也不要操之過急。你現在在哪裡?”
“你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