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克看見前面有紅燈,就把車停了下來,跌靠在椅背上。他知道弗蘭克對他沒有半句假話,但想要說服凱特相信他卻沒了招數。
綠燈亮了,他們又匯入車流。他看了看錶。該回辦公室了,這時他才想起自己有辦公室可以去。
“凱特,你現在不能一個人待著。讓我在你的住處蹭幾晚上好嗎?你早晨煮咖啡,我來做飯,成嗎?”
他本以為會被毫不含糊地拒絕,並且想好了如何應付。
“你說話當真?”
傑克看見她紅腫的大眼睛盯著他。她身體裡的每根神經都好像要叫喊起來。當他在度過對他們倆來說都是一場悲劇的時候,他忽然意識到他對她正在經受的巨大痛苦和自責茫然不知。對此他感到驚奇異常,遠非握她手時聽到的那一聲槍響所能比。當時,他們倆手指絞在一起還沒來得及分開,盧瑟就已死去。
“駟馬難追。”
那天晚上他是在沙發上睡的。他把一條毛毯拉到脖頸處,好蓋住胸部以上的部分,抵擋從對面窗子的一處看不見的縫隙吹來的風。聽見門吱嘎一聲,她從臥室裡走了出來。她還是穿著以前的睡衣,頭髮盤成一個麵包狀髮髻。她的面部潤澤鮮亮,只有掛在面頰上的微微紅暈表明她內心遭受的創傷。
“你需要什麼嗎?”
“我還好。這長沙發比我想象的舒服多了。我也有一隻同樣的沙發,是當時我們在夏洛特斯維爾公寓裡的,裡面的彈簧已經不管用了,我想應該換新的了。”
她沒有笑,卻在他的身旁坐了下來。
當時他們同居在一起的時候,她每晚都沐浴。她總是滿身散發著芬芳上床,他真是陶醉極了。她像一個剛出生的嬰兒般完美無瑕。當他趴在她身上精疲力竭之前她總是沉默不語,然後才明確而又狡黠地笑一笑,開始用手撫摸他。他好幾分鐘都在想女人就是用這種方式統治這個世界,一點兒沒錯。
她的頭靠向他的肩膀,這時他的低階本能開始萌動,不可扼制。但是,看到她一身的疲憊,再加上對一切都興味索然,他的世俗慾望一下子就被打消了,反而多多少少感到有些自責。
“我不敢說我能做一個令人稱心的伴侶。”
她意識到他此時此刻的心情了嗎?她能意識到嗎?她的思緒已離此地十萬八幹裡。
“陪住並不陪樂。我可以自己照顧自己,凱特。”
“我真欣賞你能做到這一點。”
“得到你的賞識比什麼都重要。”
她捏捏他的手,起身走開。睡裙的裙邊鬆開,她那細長的腿裸露出來。好在這天晚上她睡在別室。一直到凌晨時分他還在浮想聯翩,從披著被假漬玷汙了的白色銷甲的騎士,到孤枕難眠只會憑空臆想的律師。
第三天晚上他又睡在了沙發上。像往常一樣,她從臥室裡走出來。聽到地板發出的輕微吱嘎聲,他放下手中的雜誌。但這次她沒有朝沙發走來。他伸起脖子四處搜尋,才看見她正在注視著自己。今晚她看起來可並不聊無興致,並且今晚還沒有穿睡袍。她轉身又回到臥室,門開著。
他一時並沒作出反應,過了一會兒才起身朝臥室門走去,朝裡面窺視。透過黑暗,他隱隱約約看見她躺在床上的輪廓。被單放在床尾。她那曾經如同自己的身體一般熟悉的身體輪廓映入眼簾。她看著他。他只能看得出注視著他的那雙眼睛的橢圓形狀。她沒有把手向他伸過來。他回想起她以前也從未這樣過。
“你的意思我不會搞錯吧?”他還是不由自主地問了一句。他不想在早晨起來看到誰受到傷害,有誰感到意亂情迷。
作為回答,她起身把他推到床邊。床墊堅實,還留有她的體溫。他很快脫光衣服。他本能地湊近她半月形的嘴巴,兩個人吻在了一起;他用手在她變了形的雙唇周圍摸來摸去。她的那雙眼睜得很大,很久以來第一次沒有流淚,沒有哭腫,就是以前他常見的那種表情。他希望這種表情永遠不要離開她,他慢慢地用雙臂抱住她。
沃爾特·沙利文的宅邸接待了許多高官顯爵,但今晚卻與先前的聚會比起來有些特殊。
艾倫·里士滿舉起酒杯,向東道主講了幾句簡短而有力的祝酒詞。其他四位精心選擇的來賓夫婦也碰杯祝酒。第一夫人穿著一身簡樸的黑色晚禮服,光彩照人;在灰黃色秀髮襯托下,她那張這幾年蒼老了許多的稜角分明的臉與生俱來就是為拍照用的,並且適合拍笑容可掬的照片。她笑意融融地面對著這位億萬富翁。儘管她的周圍不乏富有的人、才華橫溢的人和有教養的人,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