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的嘴角噙著一絲笑,恬然而美好,好像了無牽掛。
所謂沒事,不過是不會死。
身體到達極限,血流不已之後近乎魂飛魄散,卻有一縷魂魄還未散盡,停留在體內。
猶如那個尚未出生的孩子,不甘的掙扎,不捨的吶喊。
說著沒事,然後她的淚淌得更急。
拓跋族的蠱,既是如此稀品,摻了毒性,又怎會沒有另一面。
藥中三分毒,這金蟬巨蠱,列於療傷聖品銀蠶之上,不止是毒性,更因為它可以孕育生命,而那生命,在危機關頭卻會成為母體的保護。
死死地,纏住那縷快要湮滅的魂魄的,是那個孩子的力量。
金蠱脫體,留一絲精氣還抓住一線生機不散。寧安寧安,一語成讖,守護的,卻並非他所願。
她不知作何表情來面對,只訥訥開口:“他沒事,你不要擔心。”安慰蒼白得自己都不相信。
用靈力聚集的縹緲魂魄,再回不到原來的形狀。正如摔破的瓷器,去論如何填補那裂縫猶在。
女媧之女可以再生,不過是將身體中的潛力調起,使其恢復最理想的狀態,而這具身體早已…是強弩之末。
她抿著唇將那空氣中熒熒光華的粒子凝成團,打入青年的體內。
只不知道……是否還能承受?
令她灰心的,毫無反應,她用力盯著那乾淨的眼角眉梢,哪怕他顫一顫睫毛,弱而輕地呼吸……
她不敢去驗證。
一隻手比她勇敢,撫上他蒼白的脖頸,一個懷抱比她有力,攬過枯葉般的身軀。
“…你還活著。”嘶啞到難以辨認,劉海掩住神情,她只看見男人渾身發抖,他一向穩如泰山。
“你還活著,真好……”
顫抖著,彷彿在哭——她看見男人第一次哭,為了母親,第二次,為了寧珂,這是第三次,泣不成聲,虛長了年歲只如孩童。
不斷重複著破碎的句子,她怕他的力道傷到陳靖仇,不留神卻發現了他的小心翼翼。
你還活著,真好,真好,真好……
抹乾淨眼淚,眼眶仍是通紅的,她深吸一口氣,接下來的話,需要一輩子的力氣:“宇文拓,我想你應該知道,”她頓了下,忍住心中的辛
酸,“靖仇他,也許醒不過來。縱使醒來了,也不是原來的模樣了。他的魂魄有所殘損,極不穩定,我雖盡力修復,但神魂之事,也只得靠時間磨合,我不知道……”
“那又怎麼樣?”男人抬起了頭,半晌說道,“他還活著。”
活著,活著,你的願望便這樣卑微嗎?
小雪甚至無力去唏噓,她用力極大的神力去修復陳靖仇的軀體,已然累極,她忽然想起那年那月為了他跳崖又走火入魔的傻道長,今日的宇文拓,眼中已沒有她。
本來就是無果之姻緣,何必纏綿,何必不捨?
那他們呢,他們又會怎麼樣,已然是如此悽悲的結局。
“你要想好,靖仇終是個凡人,他會老,會死,會生病,你能陪他一年、兩年、……多少年?”
他能陪你多少天,多少月,你是神器之主,你可以永恆亙古地在歲月中沉默,他卻不再年輕。
凡人的性命脆弱,一點風寒,一點傷口,都足以致命,更何況是這樣飽經創傷的身體?
大地皇者,也只是上天選中的可憐人。
宇文拓的手拂過陳靖仇的面頰,留下血色的指紋,輕柔地想要抹去,只越弄越糟,他卻笑了,“他還活著。”
活著,面板是溫熱的,呼吸是勻淺的,已經很好,很好了。
他有什麼資格去奢望更多?
他若醒不過來,他就陪著他;他若病了,他就照顧他;他若是先去了,他就一輩子,記掛著他。
沒有什麼苦不苦的,他可以等五百年,一千年,一遍遍重溫鮮活而明快的記憶。
他已經失去太多了,他只想要一個人。
扣住無力的手的五指修長有力,有血色和汙濁,卻更加堅定。
那漫天的神佛還不捨得帶走你呢,靖仇。
於小雪的眼中複雜,她不知道該哭還是笑,只覺得心裡發酸又發苦,什麼她得不到,什麼他只有失去,才知道。
“寧兒被我安置在城郊的客棧,他很好,寧珂…什麼都沒有做。”她的話讓宇文拓眼神一亮過後又盛滿苦澀,寧珂下不了手,從來都是。
那樣的女人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