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出一道刻板的弧線的時候便說明定有什麼忍無可忍的事故。
我想去忽略,不讓其他人的情緒影響自己,可是這兩年多時間裡,紅琳寸步不離的陪伴著我,只要想到了在自己生病的時候,是誰在端藥侍水,是誰在自己的榻側守候,便硬不下心腸來。
“你怎麼了?”我放下盛參湯的梅花細白瓷湯碗。
紅琳從手裡的繡活裡抬起頭,有點哀怨地看了我一眼,又低下頭去。
“你不是都在等我問你嗎?”我用手巾拭了唇角。
“說了不顯得我在嚼舌頭嘛。”紅琳小聲說道。
“無道人之短,無說己之長。不過終究是聖人才能做到,紅琳你如果是個聖人,我可就不能讓再讓你做服侍人的活了。”
“什麼聖人,聖人就是要白白的讓人欺負的麼!”紅琳放下手裡的鏽棚,走到我身邊,“夫人,我紅琳跟了您服侍您,便是要想著主子您好,但我只是個小丫鬟,人微言輕,只要說這一次,以後就死也不能逾越說的。”
我不出聲。
“紅琳知道夫人您出身高貴,又是在那虔誠莊嚴的地方長大,無慾無求的,也不屑於和別人爭什麼。但是,夫人,您不再是在那不著人間煙火的地方了,您一輩子就是要在這深宅大院裡過世俗人家的油鹽生活,況且不是普通人家。。。”紅琳看看我的反映,見我不生氣,繼續說道:“您都不管家裡的事情,府裡被人當得亂七八糟的,下人們都懶散得不成樣,還有聚在一起嚼舌頭編排主人的。尤其讓我可氣的是對夫人越來越怠慢,今天的參湯。。。不說了。”紅琳紅了眼睛,扭身回自己的座位。
下人倒要去替自己的主人爭取利益,紅琳的委屈我何嘗不明白,雖然也含著一榮俱榮的道理,但她卻是現在唯一替我著想的人啊。
我把手巾遞給她,“擦擦鼻涕。”
“我沒流鼻涕。”紅琳不滿道,她是很講究淑女風範的。
“那擦汗吧,粉都要化了。”
紅琳立刻掏了自己的手巾出來抹自己的額頭。
看著她又跑到鏡子前一個認真勁照自己的妝,我輕聲道:“都是你主子我自己,做不好人家的。。。”
幾乎不出自己住的小院,但並不是沒有感覺到府裡的變化。在葉荃父親還在世的時候,家裡是他父親的一個姓趙的妾侍在管家,家裡很有規矩,上下也井然有序。但是葉荃出門這三個多月裡,家裡的氣氛明顯地潰散起來,自己的起居照顧也明顯被怠慢,但林氏的衣著飾物倒是越來越富貴。不過,也許我自己根本沒有把這大宅當作自己的歸宿,一切彷彿與我只是身外物,讓我覺得漠然,毫不關心,心裡深處更有一種說不清的恐懼,害怕自己真的在乎了。
不對世俗的世界產生感情是我成長的教育,因為沒有感情的煩擾,所以我不覺得快樂,也不覺得悲傷。可是從進入這大宅的那一天起,有著些如微芒的東西,正一天天在我心裡沉澱。我害怕,更能預感到有一天這種沉澱滿溢,會讓我遭受沒頂之災。孤獨從來沒有如此強烈地直立我的面前。
要是我能走出去就好了,到外面的世界去,離開這個地方,離開葉荃的家,離開與葉荃有關的一切人和事情,那樣我的心或許就能重新平靜吧。
我房裡的另一個大丫頭紅綃慌張地跑進來,驚慌地道:“夫人,不好了!”
紅琳走上去拉住她,喝訴她:“還有規矩嗎,你吵什麼!”
“林表姑奶奶在後院要尋死。。。”紅綃壓低了些音量。
“這唱的是什麼戲!就因為我硬要拿那些好的參子麼!”紅琳紅了眼睛走到我身邊。
“紅綃把話說明白。”我道。
“我也不是很清楚,前院亂了一團,林表姑奶奶要去投井尋死,被人攔下來,聽說好象是銀子的事情。。。”
我看紅綃也稀裡糊塗的;叫紅琳去看清楚。
紅琳剛走,又有一個訊息傳來,蘇環要生產了。
7
家裡一下子多了兩個病人。林氏的養子輸了大筆的賭債,被追債得急了,捲了林氏多年積蓄跑了,林氏氣極攻心要尋死,儘管被攔下了卻也半死不活的。
看著歪在床上的林氏被淚水沖洗掉了白粉而仍灰白、恍恍惚惚的樣子,不由得可憐她。儘管與侯府是親戚,卻是遠房小戶,年輕時嫁了丈夫,孩子還沒添上,丈夫就死了,也被婆家退回來,終日要看人臉色過日子,如今被葉荃請來管家,好日子沒過上幾天卻又遇上這麼樣的傷心事情。
“表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