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後來才知道。
無論如何,既然給已經給了,他們也就收了。人麼,就算再不怕吃苦受累,畢竟是人生肉長的,接連奔波這麼多日,偶爾厚待自己一下,實在無可厚非。
他們選了一家客棧入住,並問小二要了豐盛的酒菜,以犒勞多日來未曾進一米一鹽的肚皮。
這晚除了他們,另外也有一些客人在,倒還好,並沒有人對他們的身分起疑。畢竟這個地方,距世遙已相當遠了。
不過為防萬一,他們在談話時還是留了心,不提及任何可能引人注意的敏感事情。
就這樣結束了一頓飯,他們招呼店家來結帳,店家卻說已有人給他們結過帳了。
他們自是愕然,問店家那人是誰。店家伸手指向廳堂另一邊的角落,一位坐在桌邊獨自斟飲的男子。
看到那人,所有人又是一愕。然後不約而同地,目光齊齊投向裴惜遠。
裴惜遠也不比其它人驚愕少一些,他寒著臉,本想立即叫店家將錢退還回去,但再轉念一想,他們這邊的錢,還不是李御史給的?
李御史給的,與這個人給的,本質上毫無區別。
思及此,不快之餘,又生出幾絲懊惱。
他握了握拳,卻又不願做什麼,只起身撂下一句:「我先回房了。」說罷便朝二樓走去,不再看沈莫一眼。
雖然他表現得完全將人忽視,但其它人就不是如此。
本來還礙於他在,顧忌著他與沈莫像是鬧了矛盾,他們不便去找沈莫講話。而他一走,自然就好辦了。
幾個人起身到了沈莫坐的那桌,坐下去,與他攀談起來。
至於他們會問些什麼,沈莫自然不會猜不到,也早已想好三種以上的解釋。無論哪種,都不會牽扯到他的真實身分。
這種事,既然裴惜遠不說,他又何必自找麻煩?他早已經兩手麻煩。更多的麻煩,當然還是能免則免。
回房後,裴惜遠在屋子裡來回踱了半天,最後重重倒在床上,瞪著房頂生悶氣。
早已決定再不想那人,再不為那人有任何情緒,過去的一切就讓它過去,他不追究,也不回頭。偏偏那人陰魂不散,一次又一次出現在他眼前,真是欺人太甚。
想趕人走吧,這家客棧又不是他開的,他憑什麼叫誰走?再者,若是他那樣做了,曾下定的決心又算什麼?
越想越煩躁,他拉高被褥將腦袋矇住,好像這樣就可以將一切煩擾避絕。過了許久,當他掀開被褥,才發現與他同睡一房的人不知何時已經回來睡下了。
看看窗外,夜色竟已如此之深。
他望著夜空發起呆。以為早已清空的腦袋,卻不知怎的,掠過一幕幕他根本不願想起的畫面。
想到,常常望著窗外,總顯得若有所思的那個人。
那時還不明白那人臉上的深邃是從何而來,現在,他終於明白了。
其實真正深的,不是人的神情,而是心思、心機。
那麼到如今,那個人又是動什麼心思,耍什麼心機?
思索著,裴惜遠的臉色漸漸沉下來。
說不出是什麼念頭作祟,他起身下床,出了房間。來到走廊上,他猶豫一下,仍是邁步往前走去。
繞過拐角,並不見有人在;再往前,來到階梯上方看了看,下方廳堂內也是空無一人。
就是說,那人果真放棄了?在他面前露一下臉,然後便消失不見,圖的是什麼?
無法解釋為何會有如此多的疑問,裴惜遠自嘲地搖搖頭,也不願再為自己找解釋,準備轉身回房。
就在此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你在找誰麼?」
裴惜遠不禁一凜,轉身看到站在幾步開外的那人,他臉上先是愕然,隨即冷然。
「你還在。」果然還在,到底是還在……
他皺了皺眉,上前一步:「不要說你只是湊巧經過此地,又湊巧選了這家客棧落腳。就直言吧,你如此緊追不放,究竟意欲何為?」頓了頓,神情更冷,「難道忘了上次我是如何警告你的?」
「我沒有忘。」沈莫淡淡道,「至於我意欲何為,相信你也沒有忘,我曾是如何對你說。」
裴惜遠眉頭微微一震,點頭:「既是如此,我便無須再聽第二次,就此別過了。」說罷走上前,從沈莫身旁直行而過。
沈莫看著他走過身邊,又迴轉身,眼神複雜地盯著他的背影,終於出聲喊住:「惜遠,可否稍等片刻?我有些話想與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