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你留步。」
裴惜遠本不欲理會,可身體卻不聽使喚,停下了腳步。
他有些惱怒地皺起眉,冷冷道:「若還是上次那般論調,我不奉陪。」
沈莫苦笑:「放心,不是。」又頓了少頃,才接著道,「可還記得我曾跟你提起過的那個少年,雲舒?」
裴惜遠牙關猛然一緊,險些就想拂袖離去,卻還是留下了,倒像是跟自己過不去似的。
「記得。又如何?」他反問。
沈莫閉了閉眼,緩緩道:「十六年前,雲舒剛剛入宮,被派來我身邊作小廝。那時我生了一場怪病,宮裡眾多名醫都束手無策,我也以為我必死無疑。
「後來,不知從哪兒來了一個遊士,他為我開了道偏方,說能醫好我的病,但那偏方藥性極烈,更有甚者帶有劇毒。若是熬藥時不慎出了小差錯,我便有可能一命嗚呼。
「為防意外發生,每次藥熬好了,雲舒便自己喝一小碗,確定無礙,才將藥給我喝下。此前一直無事,唯有一次,有個下人胡塗,忘了放一味藥材,令藥成了毒。
「喝下那碗藥的雲舒險些喪命,後來勉強保住命,耳朵卻聽不見了,喉嚨也壞了,再不能言語。
「那時我真的很感激他,也歉疚於他。其實從來就沒有誰叫他代我試藥,是他自己堅持要做。之後我的病情漸漸痊癒,而他一直照料我,對我而言,亦變得越來越重要。我誓要守護他,再不讓他受到傷害,然而三年前,他卻為我而死……」
說到這裡,他的神色隱隱有了一絲變化,有沉痛,也有感嘆。
「對別人而言,雲舒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小廝,不會有誰為他傷心,為他燒紙。到了陰間,他連話都不會講,日子該有多麼難過?會不會被欺負……」
靜靜聽到這裡,裴惜遠心中,除了蒼涼,只有蒼涼。
比這分量更重的言語,他早已經聽過,到如今,已沒有什麼再能感覺到的了。
然而,卻為何還是會不甘……
沈莫望著他的背影,眸中微光一閃,沉聲問:「惜遠,你聽我這番話,心可傷透?」
裴惜遠恍然大震,轉過身瞪著沈莫,呼吸急促起來。隨即他又將之壓抑下去,一字一頓道:「什麼意思?你是想說,這就是你的目的?」
「是。」
「……你!」一瞬間,裴惜遠眼中寒光暴射。
沈莫卻不懼他這彷若可以將人撕碎的目光,苦笑一聲,幽幽道:「你也聽聞雲舒為我付出多少,而虧欠他那麼多的我,又憑什麼能逍遙自在?我沒有資格,也沒有心力再去求什麼了,不如就陪他一起孤獨,陪他一起苦累,也算是守住了當初與他的約定。
「所以從一開始,我就自認不會與你有結果。既然如此,我便傷你,傷到心死,這樣,你才能走得毫無牽掛,我放你,也能放得安心。」
裴惜遠簡直想大笑,若是他還能笑得出來。
「是麼?」他譏誚地玻�鷓郟骸訃熱灰閹狄�盼遙�悄閬衷謖庋�啦��炙閌裁矗俊�
「因為我發現,雲舒他還活著。」
「……什麼?」
「他不止活著,過得也還不錯。」如此說著,沈莫唇角揚起,笑得無奈,卻更多釋然。
「現在,他已有了一個願盡心照顧他,並能給他安穩日子的人。至於我曾給他的承諾,可說再也無法實現,卻也可以說已經實現,只是轉交到了另一個人手中。」
裴惜遠聽出他話語中的安心,自己心中卻不知是何滋味,拳頭握了握,他也不明白自己怎會講出這樣的話。
「哦?」他冷哼道,「於是你退而求其次,跑來找我,因為他已不歸你所有,而你也自覺不再欠他,想做什麼都無所謂了是麼?」
沈莫沉吟片刻,蹙眉道:「的確,若不是得知他還活著,我不會來找你。只是惜遠,你也絕不是其次,你與他兩人,對我而言都是一般重要,但又有所不同。
「我只要雲舒他生活安穩,願他不再受任何傷害。只要有誰能給他過上這種生活,而他亦心滿意足,那麼,哪怕那人不是我,我也安心。但若是換作你,我便做不到。」
他忽然上前兩步,一雙眼睛緊盯著裴惜遠,目光異常地強硬起來。
「說我霸道也好,自私也罷,我不願將你交給別人,否則,我寧願將你鎖在身邊,讓你只有我,只能看著我,只能想著我。」
聽著他的言語,感覺到他身上越發凌厲的氣勢,有那麼一瞬間,裴惜遠被那氣勢壓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