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眼睛看著寢殿裡的一事一物。前邊格物架上擺著的那件玉貓,是她請了雕玉師傅將一塊上好的和田玉料整玉雕成這隻貓,毛色分明,栩栩如生;床頭點的香爐裡,是慕容衝吩咐人採了新開的桃莢花瓣,細細研磨製成的薰香料,香味恬淡,還能安神調運;身上蓋的這條錦被,是她十歲生辰時慕容暐送的禮物,用了五百隻鳥的羽毛製成;腳邊壓著的大氅……就是慕容垂冬狩之後送給她的那一件。
攥著慕容衝的那隻手攀著他的手臂緩緩向前,指尖觸到大氅上柔軟的毛,清河輕輕的笑了:“皇叔……當日走對了。”
“姐姐……”
清河看向他:“你的小侍衛沒有說錯,我不能死掉。”
“姐姐!”
冬日的夜晚清冷而明朗。剛剛率著部下趕到內黃的慕容恆卻覺得這夜無邊無盡,就快要把他吞吃入腹了。
慕容評戰敗……鄴城被圍……苻堅御駕親征……
他看著架在自己面前的那張地圖簡直快要崩潰。手下人還進來詢問他:“將軍,我們……是不是要前往鄴城?”
鄴城啊……“鄴城那邊可有什麼訊息?”
“稟將軍,現在只知道鄴城被圍,城裡的情況一無所知。”
還一無所知……慕容恆頭疼的看著地圖,宮裡現在怕是亂成一鍋粥了吧,也不知道官家如何了。想到慕容暐,他渾身打了個激靈。差點就忘了,這是位膽小如鼠的主啊!當初桓溫北伐,離鄴城還有遙遙老大遠的一段路,他就想著跑。如今苻堅帶兵打到他眼前了,指不定跑到哪兒去了呢!
慕容恆開始很認真的看地圖,看著還能怎麼跑。皇帝都不管他們了,自個兒憑什麼要在這兒等死?
一個時辰後,慕容恆的一萬五千軍復又拔營起兵,朝著東北方向連夜趕路。慕容恆心裡盤算著,今日去了龍城,這鄴城就再也回不來了。況且龍城也在遼東,那邊還有一個侄兒慕容亮鎮守著渤海郡,最不濟,保住一條命總還可以辦到。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真是爆字數了哇咔咔~~
☆、第25章
【二十五】
今日是初七,一輪上弦月斜斜掛在天邊,月光澄澈。這本該是個賞月的好日子。在這樣一個好日子裡,車鹿翻身上了屋頂,果然看見他家王爺獨自坐在屋頂,風姿綽約,腳邊放著一個酒罈。
“你上來做什麼?怕本王墜下去摔死了你不好交差?”
車鹿慢吞吞走到他身旁坐下。“若是在王爺心裡,屬下是這樣的人,那麼屬下也無話可說。”
慕容衝抱起酒罈仰脖喝了一口,有未喝盡的酒順著他嘴角流下來,他也不在意,任由黏膩的酒浸溼衣領,車鹿有些詫異:“王爺今日喝酒怎麼這麼,這麼——”這麼豪邁,這麼不在意形象。若在平時,慕容衝連茶水濺到衣袖上都會立馬換衣服,心情不好的時候直接沐浴都有可能,這種事情絕對不會發生在他身上。
“天下都要沒有了,還要一件衣服來做什麼?”慕容衝冷冷哼了一聲,不看他一眼,閉上眼又是一大口酒。“你還沒告訴本王,上來做什麼的,嗯?”
車鹿看著慕容衝微微泛紅的臉頰,心情複雜:“屬下是王爺的侍衛,負責王爺的安全,自然是王爺在何處,屬下便應當在何處。這是職責。”
“職責……是職責。”慕容沖默念兩遍,轉頭看他,“那如果除去職責之外呢?”
“除去職責……”車鹿看著慕容衝那張分外俊美的臉,襯著今日有幾分朦朧的月光,顯得飄忽渺遠並不真實。“那麼屬下便斗膽,以一個朋友的身份,站在王爺身邊。”
慕容衝扭過頭去,只顧著喝酒不講話,半響車鹿才聽到慕容衝高了半分的聲音:“就憑你也配做本王的朋友?不做侍衛,你不過是個馬奴。”和平日裡一般的高傲戲謔,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車鹿覺得這聲音分明顫的厲害。
慕容衝的一句話讓他想起了許多,如果不做他的侍衛,那自己確實是個馬奴沒錯。
五年前的校場上,先帝攜眾皇子練兵,卻獨獨一手拉著慕容衝。那個時候的中山王粉面如桃花,黑眸若寶石,不過是個小孩子,照樣氣質逼人,一眾的皇兄們統統成了陪襯。慕容衝晃著父親的手要騎馬,那個時候燕國正盛,慕容皝又最疼他,一群人翻遍了校場也不敢將成年大馬牽給他,萬一磕著摔著了他們也就沒命了。
從小不懂服軟為何物的慕容衝小手一揮,朗聲道,本王不過是想騎馬,這麼多人折騰了這麼久卻連匹馬都找不出來,燕國養你們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