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的呢?亂世以剛猛治之,難道不是從前你教給我的?”
簡璞搖了搖頭,嘆息:“唉,你若不這麼得天下,以北地、漢中、巴蜀之強,徐徐圖之,可以有德之朝,致四方太平,乃是上策。今你如此剛猛得之,哪怕定鼎,恐怕也得四處征戰,烽煙四起,乃是下策啊。”
“烽煙四起也好,四處征戰也罷,只要平了世庶,分了田地,他們還有什麼能翻盤?人的生命有限,我總想把百年積弊,一人解決才好。夫子之上策,我只怕自己老了,又怕徒增變數。 ”
簡璞道:“你無論聽不聽,我總是說完了,我勸過你,無愧我曾做你的老師。”
“謝夫子。”古驁微笑:“其實,事情未必有那麼糟,夫子,漢軍中,可不僅僅是寒門,世家也有許多,這次殺戮過重,也不過是對京畿向來冥頑不靈之人,江南世家,其實也算開明,許多都在漢軍中呢,日後我真正要用的是他們。京畿之地,大族經營百年,以雍馳為首,乃是最視漢軍為仇寇的。行軍處處都是兇險,我也是不得已。”
簡璞沉默了一陣,終是開口道:“對了……讓我見見世子吧,我今日想帶他走。”
古驁道:“可以。不過先吃飯,你看,光顧著說話,飯都快涼了。”說著古驁親自將飯菜碟盞推到簡璞面前,緩聲道:“還有啊……夫子,你穿越戰場,我也擔心,以後你寫信給我,我向你保證,見信如見人,好麼?”
☆、第215章 (捉蟲)
戰爭如火如荼地進行著,四野有一片鬼哭,又有一片歡歌。
鉅鹿自雍馳率部離後,第二日便被古謙領兵攻破,生擒鉅鹿王。
鉅鹿世家哭泣,北軍的戰士卻在篝火邊唱歌,戰利品堆積如山,封賞之令一日三至。從漁陽匆匆趕來的陳家子們開始主持丈量土地,收繳地契的工作……所有鉅鹿世家首領都被漢軍看押,等待著發落。
有人找到了漢軍中世家將領求情:“令尊與家父曾有一面之緣,同為世家,求你通融。”
“呵,這些都是陳郡丞手下的人管,我這個做將領的,怕是幫不上忙。”
“我家祖上於鉅鹿百年積蓄,造福一方,今盡為漢王所擄,你也是世家,你家也有祖產,將心比心,何忍看著漢軍收繳我的土地?”
“你這話說得倒輕巧,又怎麼能這麼比?自從我去了北地抗戎,家中子侄之輩盡追隨漢王,我浴血殺戎人的時候,你們在哪裡?——你們在戰場上屠我兄弟,殺我同袍!此戰既然輸了,難道不該向勝者低頭?我於北地建功立業,若是漢軍輸了,難道你們又會放過我?不奪我之產?我在漁陽受賞受封,當年雍偽攻漁陽時,不也是想奪我之地?”
那人悻悻而歸。
古謙得古驁之令,從此鎮守鉅鹿,封為鉅鹿太守。
而雍馳一行,則早已脫身,回到了上京堅城之中。
仇牧已經很久沒有看見雍馳了,所以他再次見他的時候,顯得尤為開心。他從門裡瘋瘋癲癲地跑出來,笑著露出牙齒歡迎雍馳,卻看見了雍馳一張疲憊已極的臉。
“小馳,你怎麼了?”仇牧收斂了喜色,關切地問。
雍馳不說話,他穿著便袍,衣衫上還有殘血味沒有褪乾淨。他的頭髮沒有束起,而是披在腦後,只插了一根麒麟骨做的簪。他走到囚禁仇牧的庭院深處,在樹蔭下一張破舊的藤椅上坐下了:“……你這裡真安靜。”雍馳說,“不吵鬧。”
單手撐起額,半面臉上的傷痕因連日的趕路與操勞變得更加深刻了,與鳳目朱唇玉面相配,讓雍馳顯得更為頹麗。
仇牧跟著雍馳,這時便走到雍馳身邊:“小馳,你做皇帝做得不開心麼?”
雍馳搖了搖頭,張開了五指,對著仇牧,漏下陽光,令他的瞳色斑駁:“……我已經抓住他了,已經抓住了……他的每一個將領都在我的佈局包圍之中……明明已經把他捆縛起來……以為他再也不會逃脫我之掌心……終於可以被我手刃……可沒有想到,他卻輕而易舉地掙脫!輕而易舉……呵呵,我錯得離譜。
我料到他精銳騎兵也許比虎賁強,因為有好馬,可我沒有想到,他竟把漢軍全練成了騎兵,他們並不比虎賁強,但他們的馬比虎賁的馬好太多。虎賁的馬,看見漢軍的馬,居然自己就怯了,不敢衝鋒,只會躑躅,你說好不好笑?畜生也害怕……”
雍馳嗬嗬地笑了起來,卻沒有笑意,笑著笑著,聲音暗啞,倒像哭。
仇牧撓了撓頭,拉起雍馳的袖子,搖著道:“小馳,我……畫馬,去過馬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