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聖旨在王府管事面前一讀,便冷道:“裴守業,帶我去見他。”
管事一路跌跌撞撞將他帶到寧王的臥房,京兆府府兵進去一頓亂搜,出來稟報:“大人,半個人影也沒有。床上整整齊齊。”左風眠斜睨管事,管事嚇得暈倒在地。
左大人是第一次闖寧王府,心想一不做二不休,總得拿住些什麼才成:“給我搜!一個個人問,不許放過一個可疑的!”
這麼折騰到天黑,有府兵來報:安寧侯來了。
左風眠有點不高興,朝匆匆穿過庭院的葉漸青說道:“侯爺,下官正在辦案,恕不能行禮。”辦什麼案啊!葉漸青也不管他樂意不樂意,一把把他拉到無人處,將今日上午宗正寺發生的事全盤告之。左風眠仔細一想,也就明白了:“如果是寧王在背後搗鬼,只要找到他本人,和太子一對質,不管這兩人如何攀咬,全是死罪。”
要想廢黜親王,除了謀反大罪,再沒有其他辦法。這也是裴守業為什麼授意袁槐客假借端王旗幟謀反的原因。他們想栽贓給端王,卻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此時,忽有府兵抱著一大堆東西跑過來,扔在了庭院中。“左大人,在一名女子房內查到圖讖、算籌、龜策等物……”左風眠與葉漸青對視一眼,全都欣喜若狂。
補充一點,除了謀反是忌諱,皇家還有一項絕頂忌諱,那就是——讖緯。
“房內還發現數個木偶、草人,上面都寫了生辰八字。”府兵說著就撿起幾個獻寶般遞給左風眠。葉漸青伸頭一看,大驚道:“這不是陛下的生辰八字嗎?”庭院那頭兵丁又拖了一個披頭散髮哭得幾乎氣絕的女子過來。那女子嚇得瑟瑟發抖,叫道:“不關奴家的事啊。是寧王塞在奴家床底下的。真的不是我!”
左風眠冷冷道:“私家不得藏緯侯、圖讖。這是大周律第二十條吧。犯者死罪。”
黑暗中有東西在閃閃發光。葉漸青彎腰在那堆雜物裡翻檢,忽然從木偶身上取下一串金沙佛珠。他腦中靈光一現,猛拍左風眠肩膀,道:“我知道寧王藏在哪裡了,跟我來。”
夜深人靜,馬蹄踏在青石板上,好像敲打在人心上。京兆府的人馬在行進到西坊的時候,與巡夜的羽林軍相遇,帶隊的人好死不死正是顧廷讓。
左風眠與顧廷讓錯馬相過,各自攔馬駐轡。顧廷讓道:“左大人,這麼晚了還在執行公務嗎?”左風眠回身道:“奉陛下聖旨,捉拿逆賊裴守業。”
顧廷讓一時錯愕。就在這當兒,後發而至的葉漸青猛抽一鞭,從兩人身邊衝過去。左風眠忙著追趕他,急道:“顧大人,就此別過。”
大相國寺此時早已緊閉門戶。守門的小沙彌在睡夢中被人喊醒,連忙開了角門。幾個凶神惡煞的兵爺衝進來,從裡面開了大門。外面明晃晃的火把,亮閃閃的刀劍,人山人海。當先兩人都是玉貌俊彥,弱冠年紀,一人問:“主持和歸來大師可在寺內?”
大相國寺一代名剎,在這一夜終於捲入了刀光劍影之中。“相國霜鍾”在夜半時分被撞響,低沉的鐘聲在京城夜空中迴響。
主持方丈帶著左風眠和葉漸青走到一間禪房門外,小沙彌正哭得傷心:“方丈,大師圓寂了。”
什麼?!葉漸青搶入禪房,果然看見青燈古佛下,蒲團上的人緊閉雙眼,一臉慈悲。他尤不死心,去探和尚的鼻息,氣得舉掌朝天靈蓋砸去。
人影一閃,左風眠跟上,架住了他“行兇”的手,示意不可!
主持“阿彌陀佛”唸了幾遍,苦澀道:“不知師弟犯了何罪。人都沒了,你毀他肉身又是何苦?”
葉漸青掙脫左風眠的束縛,在禪房裡東翻西找,希望能尋到一絲痕跡。只可惜那禪房本就巴掌大,簡陋到極處,連張紙片都沒有。
怎麼會這樣?真要功虧一簣嗎?
葉漸青呆呆站立在禪房中,耳邊忽然迴響起一段話:“寺中地下鑿以為窟室,匿藏婦女數十名,為先前拐賣人口。”他猛地抓住主持的衣襟,逼問道:“寺內有沒有地道?”主持搖頭:“老衲從未聽師父說過。”
左風眠走上來鬆開他的手,道:“小侯爺不得放肆。主持,對不住,請讓下官在寺內搜查一番。”
葉漸青拔腿就走。
在相國寺的無數佛塔中,有一座供奉著鎮國公主的靈位。他走到黑黢黢的塔林之中,準確無誤地找到了那座小型佛塔,在它旁邊的那座則供奉裴昭業的生母。
葉漸青在火把照射下,小心翼翼取下祖母的靈位,用袖子擦了擦,將之歸置到一旁。他氣凝雙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