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你有什麼好解釋的?”
那糧官事到臨頭,反而豁出去了,大聲道:“殿下要學曹操殺我以塞眾口,欲加之罪而已。歷年欠收,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公帑剋扣,戶部核十萬只給五萬。殿下只為悅人情、買人心,不為國計,非忠臣也!”
“好好好!”裴昭業不怒反笑:“我今日殺你,你難免不服,先將你押入牢中,自有國法處置。左右捅破了天,我現在再問你:倉內究竟有多少能吃的糧,給個實數吧。”
那糧官猶豫了一下,遂伸出二個手指來。“二千萬擔?”對方舔了舔嘴唇。“二百萬擔?”糧官左右掃視。“不是二萬擔吧?”對方還是不吭聲。
裴昭業以手扶額,已完全沒有了底氣:“兩千擔還是兩百擔,你自己說。”
“二千擔。”
還不夠賑濟一箇中等的郡縣。
大勢去矣。裴昭業仰頭望天,心裡想:漸青,你在京師怎麼樣,可會知道這裡簡直如地獄一般……
京城的情況也實在好不到哪裡去。
那天葉漸青在大相國寺發現地道後,派人入內檢視。等了頓飯功夫,先前探查的人又從原地鑽回來,道:“裡面窄得很,什麼也沒有,出口在寺外往金剛橋的河岸邊。”
難道要走水路?左風眠立刻吩咐人去將航運的水閘關閉。葉漸青與他在寺外尋找,出口處在一戶人家的茅房邊。眾人忍著惡臭發現幾個腳印,追著到了河岸邊。
岸邊斷續有血跡,一干人追了裡許,見不遠處的河堤下似乎躺著一個人。葉漸青心裡咯噔一下,拔腿跑去。那是個穿便服的男人,翻過來一看,赫然就是他們四處尋找的逆賊裴守業。
他身上四處都是劍傷,臉色慘白,應是失血過多而死。左風眠摸了摸屍體,道:“還沒僵硬,死了沒多久。應該是我們剛到大相國寺外面的時辰吧。”
誰敢殺皇子,葉漸青一時雙眉糾結,六神無主。左風眠不愧是大理寺出身,一點不見慌張,叫仵作收斂驗屍,派人四下尋找蛛絲馬跡……眼見天光大亮,一夜又過去了,他朝葉漸青道:“侯爺,我要回宮向陛下覆命,你隨我一起去嗎?”
這驚心動魄的一夜過去,疑雲不但沒有消散,反而更加濃厚,堆積在皇城上空,泰山壓頂一般。
今日的常朝已停了。裴瞻也是一夜未眠。聽完左風眠的奏報後,他幾乎有一刻鐘沒有動彈。
就在葉漸青以為他行將崩潰的時候,皇帝忽然出聲道:“知道了,此事交與你全權負責。說說你的想法,你有懷疑的人嗎?”
左風眠正欲開口,殿外忽然傳來一聲:“臣顧廷讓有事奏報陛下。”
葉漸青與左風眠俱是臉色陡變,殿內空氣寒似劍芒,便連裴瞻也意識到了什麼,顫聲道:“進來。”
顧廷讓因昨日白天太子遇刺一事頗受牽連。他雖然已不常在內廷走動,但仍是負有殿前指揮使的職責,故而一天一夜都在重新部署調配禁宮的兵力。
他如尋常一樣入殿問安,向裴瞻彙報禁中侍衛輪班的情況。彙報完畢之後,卻沒有等來皇帝的嘉勉或者“跪安”以及任何的答覆。殿內的四個人如同木偶一般僵住。
過了許久,裴瞻才道:“左風眠,你是不是有話想對顧大人說啊?”
顧廷讓奇怪地抬頭望向左風眠,後者神色莫測,不辨悲喜。顧廷讓只好道:“左大人,許久不見,不知有何事相問?”
左風眠見他神色不似作假,道:“顧大人貴人多忘事,我們不是方才剛剛見過面嗎?”
顧廷讓蹙眉道:“我自昨日中午入宮,至今沒出過內廷,何時與左大人見過面?”
左風眠眼睛死死盯著他,問道:“顧大人說沒有出過宮,可有人證?”
顧廷讓自熱而然道:“我的手下都可以作證,便是陛下也……”他說完不由自主抬頭去望裴瞻,他昨夜曾有一次入殿覲見,裴瞻與他短暫交談過。
裴瞻不置可否,一根手指在御桌上彈著,對左風眠道:“左京兆,你說子夜時分在京師西坊,大相國寺外,看見顧大人帶隊巡夜,是真的嗎?”
不待左風眠回答,葉漸青挺身而出:“陛下,我和左大人都看見了。身邊還有幾十名京兆府的府兵也可作證,確是顧大人無疑。陛下若有疑問,可以調查昨夜巡夜的羽林軍和京兆府府兵。”
“昨夜我在禁中當值,不曾在都內巡夜。”饒是顧廷讓也覺得危險起來:“發生了什麼事?”
左風眠望了御前一眼,肯定皇帝並無不豫之色,才道:“寧